「噢,不,」玛波小姐说,「噢,不,这不可能。但愿我能想出我该怎么做,让我想想。」她对雀莉做了一个手势,「把盘子拿走,雀莉,叫奈特小姐到我这儿来。我要起床了。」
※※※
雀莉遵命而去。玛波小姐自己穿衣服,手指微微有些颤抖。每每发现自己因为激动、而受到影响,她便恼怒。
她正勾上衣服时,奈特小姐进来了。
「你需要我吗?雀莉说──」
玛波小姐清晰地打断道:
「叫英奇来。」她说。
「你说什么?」
奈特小姐吓了一跳。
「英奇,」玛波小姐说,「叫英奇来。打电话叫他马上来。」
「噢,噢,我明白了。你是指开计程车的人。可是他的名字叫罗伯兹,不是吗?」
「对我来说,」玛波小姐说,「他叫英奇,而且一直会这么叫。总之,去叫他来,他得马上来这儿。」
「你要去兜兜风吗?」
「叫他来就对了,好吗?」玛波小姐说,「请你快点。」
奈特小姐疑惑地看着她,然后按照吩咐去做了。
「我们没什么事吧,亲爱的?」她急切地问。
「我们感觉都很好,」玛波小姐说,「而且我的感觉特别好。情性不适合我,而且永远不适合。实际行动才是我长久以来需要的。」
「是柏克太太说的话惹你生气吗?」
「没有什么让我生气的。」玛波小姐说,「我感觉好得不得了。我是因为自己的愚蠢而生自己的气。我之前还真是笨,直到今天早晨从荷大克医生那儿得到一个暗示才了解。我不知道我还记不记得了。我的那本医药指南在哪儿?」
她打手势让奈特小姐走开,坚定地走下楼梯。她在客厅的一个书架上找到了那本书,抽出来,查找着目录,低声说着「二百一十页」,翻到那页,看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露出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太不寻常了,」她说,「奇怪极了。我猜没人会想得到。这么说吧,我自己也没想到,直到两件事凑合在一起以后。」
然后,她摇摇头,一条浅浅的皱纹在两眼中间出现。只要有人……
她在脑海里回溯了一遍那个特别场面的不同叙述……
她睁大了眼睛思索。有个人……但是她怀疑他派得上任何用场吗?牧师那人反覆无常,捉摸不定。
但她还是走向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早安,牧师,我是玛波小姐。」
「噢,是的,玛波小姐,我能为您效劳吗?」
「我想知道您是否能帮我一个小忙,是关於贝德克太太参加派对身亡那天的事。我听说,当贝德克太太夫妇到来的时候,您站在离葛雷小姐很近的地方。」
「是的,是的,我想,我就在他们前面。多么悲惨的一天。」
「是的,确实是。并且,我想,当时贝德克太太正对葛雷小姐回忆说,她们以前在百慕达见过面。她病了躺在床上,还特意起了床。」
「对,是的,我的确记得。」
「那么您记得贝德克太太有没有提到她得的病?」
「我想,让我想想……提到了,是麻疹,但不是真正的麻疹,而是德国麻疹,一种轻得多的疾病。有些人得了它却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病了。我记得我的侄女卡萝琳……」
玛波小姐打断了牧师对侄女卡萝琳的回忆,坚定地说了句「非常感谢您,牧师」后放下话筒。
她脸上露出一种惊恐的表情。对圣玛莉米德的村民而言,要了解牧师是如何记住一件事,始终是难解之谜,然而论及谜中之谜的,则是:牧师是怎么把事情忘记的!
「计程车到了,亲爱的。」奈特小姐突然进来说。「非常旧的一辆车,而且我觉得不太干净。我真的不喜欢你乘坐一辆那样的车,你也许会感染细菌什么的。」
「胡说八道。」玛波小姐说。
她把帽子稳稳地戴在头上,扣上夏装的扣子,出门走向等着的计程车。
「早安,罗伯兹。」她说。
「早安,玛波小姐。今天您起得真早。您要去哪儿?」
「请去戈辛顿庄。」玛波小姐说。
「我最好跟你一起去,不是吗,亲爱的!」奈特小姐说。「我去换一双出门穿的鞋就回来,用不了一分钟。」
「不,谢谢你,」玛波小姐坚决地说,「我自己去。开吧,英奇──我是说,罗伯兹。」
罗伯兹先生开了车,随口一说:
「啊,戈辛顿庄。那儿变化很大,现在哪儿都变化很大,全盖了新社区。我从来不认为那会发生在圣玛莉米德。」
到了戈辛顿庄,玛波小姐按门铃,要求见杰森.拉帝先生。
朱塞佩的接替者──一个看起来手脚不听使唤的老人──露出几分疑惑。
「拉帝先生,」他说,「没有预约不见任何人,女士。而且今天特别──」
「我没预约,」玛波小姐说,「但是我可以等。」她补充说。
她迅速从他旁边走过,进了门厅,坐在椅子上。
「恐怕今天早上是不可能了,女士。」
「这样的话,」玛波小姐说,「我就一直等到今天下午。」
这位新任管家感到为难,因此退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人走到玛波小姐跟前,他态度令人舒服,语气开心,略带美国口音。
「我见过您,」玛波小姐说,「在新社区。您问我去布莱尼姆巷的路。」
赫立.普雷斯善意地笑了。
「我想您尽了全力,可是您指的路差得太远了。」
「我的天哪,是吗?」玛波小姐说,「那儿巷子太多了,是不是?我能见见拉帝先生吗?」
「哎呀,这个时间,太不巧了!」赫立.普雷斯说,「拉帝先生是个非常忙碌的人,他,呃,今天上午时间排得很紧,实在不能被打扰。」
「我想他一定很忙。」玛波小姐说,「我来这儿就准备好要等待的。」
「好吧,我建议──」赫立.普雷斯说,「您告诉我您想干什么。您知道,我替拉帝先生处理所有这些外务。每个人都得先见我。」
「我得见到拉帝先生本人。而且,」她补充说,「恐怕,」玛波小姐说,「直等到他接见我。」
她让自己更沉稳地坐在那张大橡木椅上。
赫立.普雷斯犹豫着,想说什么,最终还是转过身,走上楼梯。
之后他又和一个穿着花呢衣服、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下来。
「这位是吉奎医生。这位是,呃──」
「玛波小姐。」
「您就是玛波小姐啊。」吉奎医生说。他颇有兴趣地打量着她。
赫立.普雷斯很快走开了。
「我听说过您,」吉奎医生说,「从荷大克医生那儿。」
「荷大克医生是我多年的老朋友。」
「是。您现在想见拉帝先生?为什么?」
「有必要这么做。」玛波小姐说。
吉奎医生审视着她。
「您要在这儿一直等着,直到见上他?」
「没错。」
「我想您会这么做的。」吉奎医生说,「那我告诉您一个不能见拉帝先生的充分理由:他太太昨夜在睡梦中死了。」
「死了!」玛波小姐尖叫道,「怎么死的?」
「过量的安眠药。几小时之内我们还不想泄漏这个消息给新闻界。所以我要求您暂时保密。」
「当然。这是意外吗?」
「这正是我的观点。」吉奎医生说。
「可能是自杀?」
「也许,但是非常不可能。」
「药是别人给的?」
吉奎耸耸肩。
「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而且,」他坚定地补充道,「根本不可能证明。」
「我明白了,」玛波小姐说。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对不起,但是,我更有必要见拉帝先生了。」
吉奎看着她。
「请在这儿等一下。」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