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不打算这么快开始交女朋友。」我说。
「又没有人叫你去约会。」我妈说。
「对啊,只是打通电话,不然就喝杯咖啡。」贝蒂说。
她们两个满怀希望地看着我。我感觉到菲利浦的手肘在顶我的肋骨,他在窃笑。这种日子我还要再过六天,我如果不趁早让她们死了这条心,我妈会把我的情况广播给整个社区知道。
「问题是,我自己有时候也很喜欢一些不错的网路色情图片。」我说。
「贾德!」我妈倒抽口气,一脸惊恐。
「有些做得还满有质感的,尤其是现在我又单身,这个资源还不错。」
菲利浦突然噗哧大笑,贝蒂.艾里森满脸通红,我妈则是跌坐回椅子,一脸被打败的样子。汉娜.艾里森和她的两个名字,都从板子上除去了。
「他只是在开玩笑。」老妈虚弱地说。
「我可不这么认为。」贝蒂说。
菲利浦笑到连眼泪都流出来,还从他的息瓦椅上滑下来。屋里每个人都看着他,在丧家还能充满这样欢乐的气氛让大家都吓到了,但是一分钟后他就笑完了,后来大家只看到他满布眼泪的脸和红通通的双眼,在这个场合似乎也算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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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三十分
最后一批访客终於离开了。你可以感到房子彷佛松了一口气,重回正常状态。在我对贝蒂.艾里森做出那样不讲理的行为后,琳达开始默默地赶客人,她的声音很温柔但很坚定。她告诉大家,我们已经过了辛苦又情绪化的一天。
我有所不知的是,在我出去的那段时间里,床位已经安排好了。整个楼上几乎都是温蒂的,她霸占菲利浦的房间放婴儿床,客房给莱恩和科尔睡,她的房间就是她和巴利睡。菲利浦和翠西睡厨房后面小房间里的沙发床;保罗和爱丽丝则粗暴地抢了我小时候睡的房间,以前我和珍一起回来时都是睡那里,但如今我是兄弟姊妹中唯一一个单身汉,就自动被分配到地下室。这些日子以来,地下室似乎就是和我最搭的去处。
保罗和我小时候共用一个房间,他长出阴毛后就自己搬到地下室去睡,而厨房各种锅碗瓢盆的声音,则淹没了他的「齐柏林飞船乐团」、女朋友的电话,还有他更频繁的手淫。保罗想怎么布置他的地下室都可以,所以沙发床如果完全打开一定会碰到桌球桌,但这张桌子本身又架在一个支撑架上,所以不论想打乒乓还是好好睡一觉,都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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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〇六分
死亡真是让人精疲力竭。不管是埋葬我父亲带来的创伤,还是得整天和家人紧密生活在一起的痛苦,都让我累到连脱裤子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就瘫在那张「几乎是」全开的沙发床上,我的脚趾正好顶到桌球桌。就在屋子下方,在没有灯罩的灯泡投影出的长方形阴影下,我可以感受到痛苦正在上升,而我正在消失。就在几哩远的地方,我爸被埋在一个盖满草皮的峭壁上,可以俯瞰州际公路和过境道路的路面纠结在一起。我们两个都在地底下,都从世界上消失,不过至少他的腿能完全伸直。
我打开手机。一如预期,有一通珍的新留言。过去这几周她每天都会打电话给我,她已经决定要达成某种程度的可爱和开放的沟通,以便能迅速且和平地离婚,让她能相信自己已经被原谅。她总是有点在意别人喜不喜欢她,背叛我的罪恶感带给她的困扰,远比不上我现在很痛恨她这件事。我开始习惯关机,不回她电话,我还在让憎恨她的艺术更臻完美,等我把这门功夫练好,我才打算要加入战局。这让她很火大,所以用尽所有办法要让我说话:懊悔、冷静、泪如雨下,带哲学性、悲伤、诙谐的机智。有时候我会播放她的留言,一次连续听好几周累积下来的留言,听她在每次哔声后的不同语气。今晚她真的逐渐陷入抓狂的状态,告诉我不能一直躲着她,如果明天前不回她电话,她就要把我们共同帐户里的钱领光──她无疑是想在她和韦德的小孩出生前和我离婚。
我特别喜欢今天这通留言,因为她对我的咆哮很有临场感,就好像我真的站在她面前,像是真的对话。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明天第一件事就是去银行提领户头里的钱。上次我检查时还有两万两千块美金,不过从那之后余额可能有点减少。我有预感,她的下通留言会有新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