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2)

二十一

我总是想像自己是个酷爸爸,留长发、打扮时髦、袖口还挂根羽毛的那种老爸。我会换尿布、从不大吼大叫、会在球场买贵得离谱的零食、回家会一路把小孩扛在肩上,我想像自己当爸爸的样子比想像自己当丈夫的时候还多。我想我得先当老公,当然,我也想过我的老婆会是什么样子:聪明、体贴、善良的内衣模特儿,但我没想过自己会是什么类型的丈夫,我就是我原来的样子,然后就结婚了。聪明的男人可能已经发现这里面有问题,警告的大红旗在风中啪啦啪啦作响。

回顾以往──这是你的人生变得一团乱后,你才会经常做且沉迷其中的一件事──我真的不敢说,如果我和珍没有失去那个孩子,是否就能从此过得幸福美满。我知道,蠢到极点就是靠小孩挽救岌岌可危的婚姻,在孩子小到还不会自己打嗝时,你竟寄望他能修补你们已经扭曲了好几年,像已被盐结晶包覆、硬得解不开的水手结的关系。不过,我还是忍不住想,如果那个小孩救了我们,万一又失去它,同样只会加速我们的恶性循环,坠入荆枣满布的婚姻困境中。

错了,是失去他,不是它。「失去它」是用来指失去童贞或皮包,但不是指小孩,就算你从来没有真的抱过他、闻他的头皮、把他吐在你肩膀上的白色口水抆掉。没错,是个男孩;他的死亡证明书上写着:福克斯曼男婴。他会有一头像我一样难以驯服的鬈发,可能也有珍的翠绿色眼睛;他会和我去看球赛、去公园玩,我会教他骑单车、丢曲球──我不知道怎么投出曲球,但你最好相信我一定会学起来。等他大一点,我会教他开车,他会觉得不需要搞什么叛逆、嗑药,还是穿什么鼻环舌环来破坏他那张光滑英俊的脸庞(结合了珍优雅的颧骨和我显眼的下巴),因为没什么好叛逆的,但如果他还是做了,我会给他一点空间,然后他会回头,我们又重新建立起良好的关系,可能还会一起喝他人生的第一杯啤酒。我在骗谁!我还真的相信他不会和朋友从谁的哥哥那里拿啤酒来喝?但他是个顶着颗优秀脑袋的聪明孩子,有时孩子会用行动测试自己的极限,但我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决定,而且他知道他永远可以来找我,然后……可恶!我说完了,就这些。

我的重点是,说失去那孩子是我们婚姻脱序的开始,也未免太简化问题。人们都喜欢那样做,把所有的罪过全归咎於一些单一的现象,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就像有些人明明是自己太贪吃,却告麦当劳让他们变成肥猪。事实总是藏在周边事物的柔焦里,模糊不清。总而言之,你不是得到那种可以忍受创伤的婚姻,不然就是得不到。珍和我依然爱着对方,或许已经没有刚开始约会时激情,但没有人可以永远那样,不是吗?我们还是很喜欢彼此的陪伴,彼此仍有许多共同点,发现对方很自然地就有吸引力。若以日常生活来讲,我们很满足於现况,但不可否认的是,某些颜色已经褪掉,一些水准已经往下掉,但就像一架飞机,虽然掉了一具引擎,还是有另外三个可以让它飞越海洋。

我们结婚很久后才怀了孩子,因为珍的子宫不对称,只有最灵活的精子才能横渡,但我们努力不懈。当珍的验孕棒终於出现无庸置疑的蓝线时,我们还在浴室门口小小跳了一场舞,珍像在演唱会现场挥舞萤光棒般挥着她的验孕棒。有那么一阵子,就好像被注入新生活一样,我们会熬夜熬很晚,讨论左邻右舍、学校、名字,还有不会让这件事改变我们的生活,但私下却多么希望我们的日子会因此改观,这件事能填满我们这一路上不知道被什么莫名的东西挖出来的洞。我们开始更常做爱,比以前更激情、更咸湿,尤其是后来那几个月,她愈来愈大的肚子让我们不得不寻找新的体位──我会从后方一手贪婪地握住她胀得像色情图片上的那些大胸部,另一只滑下她圆滚滚的大肚子,她会用大腿紧紧夹住磨蹭一番。用正常体位让我愈来愈不自在,总觉得我们的肚子每碰一下,我就会碰撞到肚子里的婴儿。

「我感觉不到孩子了。」珍说。她打电话到电台来,我那时正好在帮韦德过滤电话,还边上网看性感女星洁西卡.碧儿的照片。

「什么意思?」

「我洗澡的时候他都会踢我,他今天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