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好你想要的就好了,点火就对了。」
几分钟后,我们瘫在小桌子上,在烟雾中,贴在黑板上的立体希伯来字母飘在我们头顶上。
「你还会念希伯来文吗?」菲利浦问。
「我很怀疑,」我说。「不过我还记得字母。」
「阿勒夫、贝特、吉摩、达雷特……」菲利浦唱。
「嘿、瓦夫、扎印、嘿特、泰特、优德。」我接着唱。
我们庄严肃穆地把整首〈字母歌〉唱完,像在唱丧礼赞美诗一样,我们唱完后,声音还在教室里回荡了一阵。
「我很想爸。」菲利浦说。
「我也是。」
「我觉得很孤单,如果我现在又闯了什么祸,他就没办法来帮我了。」
「我想我们现在已经正式变成大人了。」
「去他的。」菲利浦说,又深深吸了一口大麻,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再吐出一口烟穿过那个圈圈。如果要比这些登不上什么大雅之堂的小花招,无人能出菲利浦之右。他可以用大拇指点燃一根火柴,用牙齿开啤酒瓶,轻拍一下手腕就能把菸从菸盒送进嘴里;他会用手指轻弹下巴底部柔软的地方来演奏〈威廉泰尔序曲〉,用打嗝声哼完国歌,在正确无误的时候放屁,有人要看的话他还可以表演肩膀脱臼。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就是你和翠西在一起的原因?」我说。「因为你希望有人照顾你。」
菲利浦懒洋洋地把菸卷递给我。「我不知道,但我比较喜欢你这个理论,至少比我想和老妈睡觉这个说法好听多了。」
教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搞什么鬼?」保罗说。「噢,老天。」
「进还是出?」我说。
「我早该料到。」他踏进教室,把门关上。
「我们跟大师学的。」菲利浦说。
「拿出来。」保罗吸了一口,坐了下来。「该死!这东西很强,你们哪儿弄来的?」
「老爸。」我说,指着我身上的外套。「从另一个世界来的礼物。」
「我不认为爸喜欢大麻。」
「人都是会变的。」菲利浦说。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保罗说,往后靠在椅背上,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我真的很想念他。」他说。
「我也是。」我说。
「算我一份。」菲利浦。
一道日光射进窗户,穿透厚厚的大麻菸雾,那情景会让人想到上帝和天堂,而我们就坐在那里,戴着我们的小圆帽、披着祈祷巾,三个迷惘的兄弟在哀悼他们的父亲,他们现在才开始领悟他们的迷惘所产生的效应。
「我爱你们。」菲利浦说,此时烟雾警报器停止,换洒水器上场。
※※※
★早上十点二十五分
幸好,会堂里的洒水器在不同区,一定要个别关闭,所以其他人撤离时并没有全身湿透。不过,教室里的水直接淋到我们身上,菲利浦一把抓起还在燃烧的剩余菸卷一口吞下──对他来说,吞菸卷可能是个习惯。大厅的洒水器也启动了,我们冲过室内的暴雨,停在通往大厅区域的防火安全门前,从门上狭窄的直立窗看出去,我们可以看到人群穿越大厅,离开玻璃门到会堂前的草地上。
「装没事就对了,」保罗说。「融入人群中。」
听起来似乎很容易,不过我们太飘飘然,不知道三个西装外套都湿透的男人可能很醒目。
空调的风吹到我的湿衣服上令我发冷,我们丢掉已经湿了的祈祷巾,加入人群移往门外,很快地来到停车场,接近中午的太阳让人觉得暖烘烘。
「你们做了什么好事!」老妈对我们咆哮,鞋跟不断敲着柏油路面发出声音,温蒂跟在她后面享受这每一刻。
「没事啊,」菲利浦说。「那是个假警报。」
「看看你们三个。」
「你们那股味道好像刚从学生宿舍出来。」温蒂说,鼻子皱了起来。
「你们在会堂里搞high?」老妈气急败坏地说。
「当然没有。」保罗。
「没有。」我。
「有谁饿了?」菲利浦。
远处传来消防车的尖啸声。
「噢,可恶。」保罗说。
老妈靠在一辆车上,还在生气。「我只怪自己。」
「那就好,」我说。「那现在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但就在这时,波纳从人群中出现,朝着我们走来,他眉头紧蹙,整张脸气得通红。「保罗,你们在搞什么?」他质问。
保罗耸耸肩。「假警报吧,我猜。」
「你们三个是唯一淋到水的。」
「这礼拜就是很衰啊。」我说。
波纳向前靠近保罗的脸。「我闻到大麻的味道。」
「你知道就好。」
这两个儿时玩伴彼此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后,把头撇了过去。规则已经变了。波纳叹了口气,「你们应该在警察来之前离开。」
「这是个好主意,」温蒂说。「走吧,妈,我来开车。」
「多谢了,兄弟。」保罗边说边拍波纳的肩膀。
「赶快走吧。」
「谢谢你对这一切的安排,」我说,跟他握了握手。「祝你安息日愉快。」
「是啊,谢罗,波纳。」菲利浦说。
波纳恶狠狠地瞪着菲利浦。「这是你最后一次叫我波纳,听到了吗?」
菲利浦看着我,我摇摇头。别这样。
「不好意思啦,波纳。」
波纳扑向菲利浦,不过保罗抓住他,而后把他转过去,在他耳边说悄悄话,我则把菲利浦拖往老妈的吉普车,「老天啊,菲利浦,成熟点好吗?」
「我必须做我自己。」他说,暗自窃笑。
温蒂从车的另一边看过来,愉快地对我们笑。
「你们这些家伙实在是很欠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