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
四十二
★早上六点十分
我一丝不挂地坐在椅子上服丧,便宜的塑胶椅面刺进我的屁股。我认识的每个人都来了,一群人到处闲晃,专心和别人交谈,但任何时刻都会有人突然注意到我。我没办法离开,也不能躲起来,完全没有遮蔽。我转头过去找菲利浦,但坐在我旁边的不是菲利浦,而是史登舅舅。他在那里哂着嘴,屁没停过地一个接着一个放。我向他借运动夹克来穿,他张开他那无牙的嘴在笑,说他可以看见我的睾丸。在跟我们®躬致意的无脸访客中,我看到了潘妮,她在后排,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让我觉得既难过又尴尬。
然后珍来了,看起来好像已经怀孕九个月,脸圆滚滚的,整个人容光焕发。我不能让她看到我这个样子。大家热情地欢迎她,谈她的肚子,还带点敬畏之意地摸它。她穿越房间的后方,然后,就在她前面,我看到他了。他坐在后排,抱着一个婴儿摇来摇去,看起来像在我还很小的时候他就做过这件事了。他的怀抱又宽又大,有粗壮的前臂和厚实的胸膛,我们四目交会,他对我眨眨眼便起身离开。等一下!爸!但他没听见,一直朝门口走去,婴儿靠在他肩上,在咬他的上衣缝线,我跳起来想追过去,忘了自己全身光溜溜的,我正要跨步走路才想起自己只剩一条腿,而且没有装义肢,我重重地跌坐下来,身体撞上橡木地板时发出巨大的声响,每个人都转头过来看我,嘴巴张得大大的。透过人群,我看到老爸的头慢慢沿着楼梯向下移动,然后就消失了。
我在一片混乱中惊醒,但嘴里还在叫他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