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我说。
他闭上眼睛。「她跟朋友有得聊了。」
「我们应该叫你的医师来。」我说。
霍利摇摇头。「我等一下就没事了。性爱会诱发这个毛病,因为心跳加速、脑内啡和肾上腺素之类的加速分泌。」
「难道没有药可以治疗吗?」
「别对药物这种东西寄予厚望。」
「那么,我希望她值得你这样。」
他抬起头来看我,他的眼白有点粉红色。「我希望我记得起来。」
再过几分钟后,他翻过身半跪起来。他没抓我伸出的手,而是自己站起来,毯子从他身上掉下来。
「嗯,你屁股上有几道看起来还不错的指甲抓痕。」我说。「总是个好迹象。」
他虚弱地笑着,弯下腰来把那条毯子围在腰上。霍利有那种你梦想中的腹肌,那种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在皮肤下伸缩自如的肌肉。看着他的时候,你会不由得想起他以前的样子,还有他现在本来应该是什么样子。想当初我们是如此踌跃满志,自以为全世界都在掌控之中,如果我们曾经停下来思考可能会被无数种方式打倒,那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房间。
「什么都别跟温蒂说,好吗?」
「当然。」不过我不清楚他不想让温蒂知道哪个部分,但总而言之,我也不想和她谈这方面的事。
「多谢了。」他转转脖子、伸展四肢,深吸了一口气。「我还可以闻得到她在我身上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认为他不是在说刚刚离开的那个女孩。
※※※
★早上七点四十分
我从浴室出来,看到爱丽丝坐在我的床边。她穿着宽松的运动长裤和T恤,表情哀凄,好像被遗弃的宠物狗。
「爱丽丝……」我说。
「我知道。」
水从我的腿滴到脚跟,在我后面留下一道湿脚印的水痕。
她眉头皱起来,眼睛望向别处。「我只是想为……前几天发生的事道歉。」
「没关系啦。」才怪!但礼貌上你只能这样说,不是吗?
「我有点疯了,我很抱歉。」她给我一个没有说服力、空洞的笑容。「都是我服用的那些荷尔蒙作祟。」
「好。」
「我们两个之间不要变得奇怪。」
「好。」
「除了好以外你可不可以说点别的?」
「可以。」
「拜托,贾德,帮帮我。」
「赶快走吧,爱丽丝。」
「拜托,贾德,你连看也不看我一眼。」
「你能怪我吗?」
「不能,我想不能。」爱丽丝低头看着她紧紧握住的手,好像她跪着在祷告,然后又抬头看我。「其实主要的原因是,你不小心就有个孩子;温蒂可以随心所欲地生小孩,但似乎也没有特别疼他们,而我已经努力了这么久却没有,实在很不公平。」
她坐在床边,很美丽、伤心且很悲壮地放弃一切。我还记得保罗昨天肩膀受伤的时候,她马上跑过去帮他的那一幕,我突然有股想好好臭骂她的冲动。
「你的婚姻很美满。」我说。
「什么?」
「你和保罗啊,你们彼此相爱,不是吗?」
她的脸变红,眼睛张大,好像快哭了。「是的,我们彼此相爱。」
「那比有个孩子还困难得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真的,而你却让它陷入危机。」
爱丽丝想了一下,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知道你没错。」
「我的意思是,任何一个混帐东西都能生小孩,对吧?」
「我没办法。」
我不晓得怎么接下去,下一瞬她眼泪就飙出来了。以前那个快乐、很能自我调适的女人跑哪儿去了?这几天和我讲话的人,每个好像都说没几个字就泪眼婆娑。
「爱丽丝……」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她抽抽鼻子。「你说得对,我很抱歉。」她用手腕抆抆眼泪,摇了摇头。「我了解我把你逼到一个可怕的位置,我只是要知道我们之间没问题。」
到这个时候,我只希望她赶快离开。「现在还有问题,但以后就不会了。」
「你说的喔?」
「没错。」
「谢谢你。」她哭着站起来,给我一个拥抱,我接受了,但我的手紧紧放在腰间,紧紧地抓住浴巾。
「好,我最好让你去穿衣服了。」
「那再好不过了。」
「谢谢你的了解,贾德。」她这么说。她一定是在开玩笑,因为,亲爱的爱丽丝,我很想到世界的尽头,只为找出一个我能了解的东西,不论那是死或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