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往最好的地方想。」
安东尼初步的措施,有一个便是问问其他与久塞普友善的茶房,但是,他没得到什么可以依据的资料。他照原来想法写了一个广告稿,送到五个销路广的报纸去登。他刚要出去,准备访问久塞普以前服务过的一家餐厅,便听到电话铃响。
「哈罗,有什么事?」
一个呆板的声音回答:
「是麦克格拉先生吗?」
「是的。你是谁?」
「这里是包德森.哈吉肯公司,请稍等。我把电话接到包德森先生那里。」
「我们的大出版商,」安东尼想。「原来他们担心了,是吗?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呢。」
他忽然听到一个很热诚的声音。
「哈罗!是麦克格拉先生吗?」
「是的。」
「我是包德森.哈吉肯公司的包德森先生。那个稿子怎么样了,麦克格拉?」
「啊,」安东尼说,「关於稿子的哪一方面?」
「关於那稿子的一切情形。麦克格拉先生,我听说你刚由南非到这个国家来。既然如此,你就不可能了解目前的局势。关於那个稿子会有很多麻烦,麦克格拉先生,大麻烦。有时候我想,要是我们没说要出版它就好了。」
「真的?」
「相信我,情形就是如此。目前,我想愈快的把稿子拿到手愈好,可以复印两份。然后,假若原稿毁坏了──那么──就不碍事了。」
「唉呀!」安东尼说。
「是的,我料想你听了一定会以为可笑,麦克格拉先生。但是,你要相信我,你不明白目前的情势。有人竭力设法阻止你把这部稿子送到我们公司,我现在很坦白的告诉你,不会骗你,你如果想亲自将稿子送来,那么,十之八九,你根本到不了这里。」
「这个,我很怀疑。」安东尼说,「当我要到什么地方的时候,我通常都是会到那里的。」
「你现在是碰到一帮非常凶恶的人物。一个月以前,要是听到这样的话,我自己也不会相信。我告诉你,麦克格拉先生,现在已经有好几帮人想贿赂、恐吓,并且诱骗我们,害的我们焦头烂额。我的建议就是,你不要想把稿子送到这里。我们公司会派一个人到旅馆去取。」
「假若那帮人把他干掉呢?」安东尼问。
「那么,责任要由我们来负,与你无关。要是照这个办法,你就会把稿子交给我们的代表,同时收到一个收据。我们已故的……哦……作者──你知道我指的是谁──我们同他的遗嘱执行人定的合约上规定应该付给你的那个……哦……一千镑的支票,到本星期三才能付给你。但是,你如果坚持要收到钱才交稿,我就可以用我自己的名义开一张同样数额的支票,交来人带给你。」
安东尼考虑一两分钟。他本来打算把那稿子保留到最后一天限期的,因为,他想亲自看看里头究竟写些什么,会害得别人如此大惊小怪。虽然如此,他现在明白那个出版商所说的话很有道理。
「好吧,」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就照你的意思办吧。派人来好了。假若你不反对也把支票送来,我还是希望现在给我好些。因为我也许在下星期三以前要离开英国。」
「一定照办,麦克格拉先生。我们的代表明天一起身就来拜访你。我认为不派人直接由公司送到你那里比较妥当。我们公司的福尔摩斯先生住在伦敦南部。他可以在到公司的途中顺便到你那里。他会给你一张收到那包文稿的收据。我建议今天晚上把一包假稿子存在旅馆经理的保险箱里。你的敌人会听到这个消息,那么,就可以使他们今天夜里不会夜袭你的房间。」
「很好,我会照你的指示做。」
安东尼满面沉思的将电话筒挂上。
然后,他继续执行他那中断的计画去打听那个捉摸不定的久赛普的消息。虽然如此,他却扑了一个空。久赛普虽在那个餐厅做过事,但是,似乎没人知道他的私生活情形以及他交往些什么人。
「但是,你这小子,我会找到你的,」安东尼咬牙切齿的喃喃的说,「我会找到你的。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在伦敦的第二夜是很平静的。
翌晨九时,包德森.哈吉肯公司派来的福尔摩斯先生的名片递上来了。接着,人就来了。他是一个小个子,金发碧眼,白皮肤的人,态度很镇静。安东尼把那包文稿交给他,同时换来一张一千镑的支票。福尔摩斯先生把文稿装进他带来的一个棕色的袋子里然后就告辞。这件事自始至终,毫无危险。
「可是,他也许在半路上会给人害死,」安东尼自言自语的说,同时,随便往窗外望望。「我纳闷,我现在非常纳闷。」
他把支票装进一个信封,附了一张简短的信,便小心的封好。吉米和安东尼在布拉瓦约相遇的时候,他显然颇有些钱,所以,他曾经预付安东尼不少钱。那笔钱到现在可以说还是原封未动呢。
「虽然一件事已经办妥,另一件事还没有办。」安东尼想。「到现在为止,我已经把那件事搞糟了。但是,不要灰心。我想,我如果适当的化粧一下,就可以到庞德街四八七号去看看。」
他把东西装好,下楼付了帐,吩咐他们将行李放到一辆计程车里。旅馆里的人,凡是他碰到的,他都给他们适当的小费──不过,大多并未做任何重要的事情──使他在那里的生活更舒服些。计程车正要开的时候,一个小男孩由阶梯上跑下来,送来一封信。
「刚送来给你的,就是现在,先生。」
安东尼叹了一口气,又掏出另外一个便士。於是,计程车发出沉重的、类似呻吟的声音,猛然一跃,向前开动,同时发出轮胎摩抆的难听的声音。然后,他把那封信拆开。
那是一个相当奇怪的文件。他必须看四遍才能确定那上面写的是什么(那封信不是用简单明了的文字写的,而是用一种复杂的文体写的。那是政府发的公函上常用的文体)。那封信上的文字用简单明了的话说就是:麦克格拉先生大概是今天──星期二──由南非抵达英国。同时间接的提到斯提普提奇伯爵的回忆录,并且恳求他等他和乔治.罗麦克斯先生以及另外一些人密谈之后再处理,而且还隐隐约约的暗示另外那些人是重要的人物。信上还肯定的邀请他次日──星期五──到烟囱大厦去作贾德汉侯爵的上宾。
一封神秘的,但是非常含糊的信。安东尼感到很有趣。
「亲爱的古老的英国,」他亲切的喃喃自语,「还是老样子,总是差两天赶不上时代。还是颇觉遗憾的事。我仍然不可以用欺诈的手段到烟囱大厦去。不过,不知道是否可以很容易的找到一个小旅社?安东尼.凯德先生也许可以住在一个小旅社里,让谁也找不到他。」
他将头探出窗外,重新交代计程车司机几句话。那司机轻蔑的哼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司机把车子停在伦敦一个比较低级的小客栈门口,不过司机要的车钱是按照由大旅馆上车的客人身分应付的比例计算的。
他以安东尼.凯德的名义订好房间之后,便到一间暗暗的写字间。他取出一张印有着名的布利茨大旅馆字样的信纸,匆匆的写一封信。
他在信中说明,他是星期二到的。他说他已经把来信提到的那个文稿交给包德森.哈吉肯公司。他还说他很抱歉,不能接受贾德汉侯爵的邀请,因为他差不多立刻就要离开英国了。他在信末签了「杰姆斯.麦克格拉」的名字。
「现在,」安东尼把邮票粘上的时候这样想。「办正事吧。杰姆斯.麦克格拉下。安东尼.凯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