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小白杨 水千丞 12176 字 1个月前

第十三章

“白新羽!”

白新羽听到身后有人叫他,他都有点分不清远近了,那声音参杂在风里,飘乎乎的,还怪好听的……

接着,他的身体就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架了起来,那手臂很结实,贴上去的胸膛又厚又硬,让人充满了安全感。白新羽勉强睁开眼睛一看,就看到一个形状很好看的下巴,还有薄薄的淡色的嘴唇,在叫他名字,可惜他晕晕乎乎的,总觉得那声音离他还是很远。

俞风城看他眼神有些涣散,用力拍了拍他的脸,“白新羽,你真晕了?”

冯东元和钱亮都跑了过来,冯东元进展地说:“新羽?你没事吧,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许闯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去什么医务室,弄到食堂去,灌点盐水。”

冯东元小声说:“连长,他好像要晕了。”

许闯斜睨着他,“年纪轻轻体能这么差,就知道抽大烟喝大酒了吧公子哥儿?按我说的,灌盐水去,正好也到了早饭时间了,吃顿饭就好了。”他蹲下身,用武装带拍了拍白新羽的肩膀,“还差半圈500米,明天补上。”

白新羽翻了个白眼,恨不能彻底晕过去。

俞风城把白新羽从地上架了起来,背到了背上。

其实这时候白新羽已经缓过来一点儿了,至少自己站着应该没问题,但是他懒劲儿上来了,也存着报复一下俞风城的心里,故意装晕,跟树懒一样,把全身重量都往俞风城身上压,心想着少走一步是一步。从操场走到食堂,小一公里呢,累不死这个煞星。

俞风城把他往上托了托,背着他往食堂走去。冯东元和钱亮跟在两侧。

冯东元看白新羽满脸通红,不停地拿手给他扇着脸,有些着急地说:“不能出问题吧。”

钱亮道:“没事儿,年轻力壮的,跑跑步能怎么样。”

冯东元叹息道:“你也是,早起一会儿不就好了。”

俞风城冷道:“他可能有那个自觉吗。要不是有人叫他,他今天就不只七公里了。”

白新羽心里偷偷骂着俞风城,可在内心很深处,他又隐隐觉得俞风城说得好像也没错……今天为什么就不能早起哪怕一分钟,自己就不用丢人,也不用活受罪了。他趴在俞风城背上,鼻头有些发酸。如果他妈知道他在部队这么遭罪,会不会心疼、后悔呢?

从操场到食堂,看似没多远,可是背着一个一百四十多斤的人,实在不是件轻松的事儿。俞风城走到食堂的时候,已经累出了一身汗。

他把白新羽放到椅子上,抆了抆额上的汗,看着白新羽眼皮直抖,又不敢睁开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冯东元和钱亮去找盐和热水了。平时闹哄哄的大食堂,此时安静空旷,一排排空荡荡的桌椅,看上去有几分寂寞的味道。

俞风城喘了口气,然后踹了白新羽一脚,“还装?”

白新羽紧闭着眼睛,不敢动。

俞风城弯下腰,两手撑在桌子上,凑近白新羽的脸,低声道:“再装我可要亲你了。”

白新羽心里一抖,假装刚刚苏醒的样子,睁开了眼睛,虚弱地看着他,那拙劣的演技看在俞风城眼里非常滑稽。

俞风城眯起眼睛,“是不是还没醒?我带你去冲个澡?”

白新羽忙道:“不、不用,我好多了。”

俩人离得很近,鼻尖几乎贴上,因此白新羽能清晰地看到俞风城光洁的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想到他一路把自己背到食堂,白新羽心里有了一丝异样,可能这个人只是嘴贱,人品也没那么差?

俞风城捏着他的下巴,威胁道:“在我背上趴得挺舒服是吧,我背你不是白背的,我之后一个星期的衣服你洗。”

白新羽咽了口口水,立刻把之前的话吞了回去,他挣扎了一下,“我不会洗衣服。”

俞风城轻佻地拍了拍他的脸,不容置喙道:“学。”

白新羽幽怨地看着他,满脸不服气。

这时,冯东元和钱亮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部队的那种绿色的水缸子,满满一缸子水。

冯东元惊喜道:“新羽,你醒了?你好点儿没有?”

白新羽点点头,“水……”他快渴成干儿了。

冯东元赶紧把缸子递给他,他抓着就灌了一大口,结果刚喝进去,噗地就吐了,他虽然知道那是盐水,可真不知道能他妈咸成这样啊!

钱亮抓了抓脑袋,嘿嘿笑道:“可能……我盐放多了?”

白新羽给恶心得直咳嗽。

冯东元赶紧去给他兑了一杯水,白新羽这才灌了两口,感觉嗓子眼儿里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终於被压下去一些了。

喝完水,白新羽深吸了一口气,抓着冯东元的胳膊,苦大仇深地说:“我跟你说,我刚才感觉自己要死了。”

冯东元安慰他道:“缓过来就好,你可吃一堑长一智了,以后一定要早起,别犯错误。”

白新羽忿忿道:“许闯他就是针对我!冲到40秒就让我累得要死要活的,他一开始就看我不顺眼,他就是故意整我。”

冯东元皱眉道:“新羽,你别这么说,我没觉得连长针对任何人,而且他昨天已经说清楚了,只是让你早到几分钟,你自己没做好,他罚你也是正常的,遇到麻烦,你也要检讨自身的问题啊。”

白新羽想反驳,可又词穷,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他有些委屈地说:“连你也这么说我。”

冯冬云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是怪你,我只是觉得,你这个脾性要改一改,我妈总是说,遇事先挑自己理,再挑别人理,有时候一些事自己想想就想通了。”

钱亮道:“是啊,我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既来之则安之,到了哪处就守哪处的规矩。”

白新羽心里还是有些不服,可又反驳不上来,就低着头不说话。

俞风城伸手弹了下他的脑袋,“让你一群年纪比你小的教育你,你也不害臊。”

冯东元连连摆手,“不是教育,不是教育。”

白新羽腾地站了起来,推开俞风城的手,“用不着你管。”他说着就往食堂外走去。

钱亮叫道:“马上吃早饭了,你去哪儿啊。”

“打电话。”白新羽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个时间去,传达室果然没什么人,白新羽简直如饥饿之人见到了大鱼大肉,猛地扑到了电话机旁,他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手指拨通了他哥的电话。

电话响了没几声,就接通了,一个懒洋洋的男声从话筒里传了过来,“喂?”那声音透亮、磁性,非常好听。

白新羽这个熟悉的声音的瞬间,百感交集,一时激动、紧张、害怕、渴望的情绪全都涌了上来,喉咙好像被一只手掐住了一半,一时发不出声音,他握着话筒的手都直抖,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希望,越是知道,他越不敢开口,万一他哥毫不犹豫挂了他电话,简直就是一脚把他踹下悬崖啊。

“喂?”简隋英的声音透出点疑惑。

白新羽眼眶一热,喉头一松,失声喊道:“哥——救救我——”几日来的痛苦、委屈、绝望的积压,让他在听到救星的声音的瞬间,情绪就失控了,他那一嗓子把传达室值班的兵给吓得一哆嗦。

白新羽此时已经完全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声泪俱下地哀求着,“哥,救救我吧,我错了,这地方我一天也不能呆了我快疯了啊哥!”

电话那头似乎没忍住,噗嗤笑了一下,白新羽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他又惊又恐地喊:“哥哥哥哥哥——”

简隋英吼道:“闭嘴,叫魂儿呢你!”

白新羽立刻噤声,颤巍巍地吸了吸鼻子。

简隋英“哼”了一声,“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早干嘛了你,在部队呆得爽不爽?”

白新羽哽咽道:“哥,我对不起你,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他现在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如果能让他回家,他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再也不赌,再也不玩儿,好好工作,天天向上……

简隋英冷冷一笑,“放过你?行啊,你把那三套房子给我吐出来,我立马让你回来。”

白新羽一听这个,声儿都不对了,他哪里能陪得起三套房子,他哀求道:“哥,这地方真是鸟不拉屎手机没信号天天五点起床连个女的都没有他们还总欺负我都瞧不起我呜呜呜哥,你让我回去吧我求求你了呜呜呜呜。”白新羽越说越语无伦次,他只知道简隋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可他感觉这跟稻草正在抛弃他……

简隋英怒道:“我他妈跟你说房子,你跟我说这个干嘛?你到那个地方是你自己自找的,从小到大我简隋英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他妈背着我坑我钱,你是良心给狗吃了还是脑子里全是屎!啊?”

“呜呜呜哥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我也不想的,我……”白新羽看了值班的兵一眼,压低声音说:“我欠了高利贷,那刀都架我脖子上了我敢不还吗,再说这也是小林子怂恿我的要不我哪有那个胆——”

“你说什么!”简隋英暴喊一声,“你刚才说什么?”

白新羽抽泣着:“哥,我之所以一直躲着你,不是怕你揍我……不是,也、也是怕你揍我,但是,主要是,我见着你我就不敢撒谎了可是我又不敢说实话,我害怕呀。”

“你别他妈废话,你刚才说小林子什么!”简隋英声音急促,再没了刚才的戏弄。

白新羽颤抖着说:“是小林子当初教我的。我欠了赌债还不上,我不敢跟你和我爸妈说,被他知道了,他说他能帮我,但是不能和你说……那、那房子没经过我手,他就是给我了三百万还债了,然后、然后房子他弄走了,然后我、我害怕你找我,我就、就跑国外去了。我一直不敢回来,除了怕你怪我,还有,我怕、我怕告诉你这个,你接受不了。”

“我去你妈的!”简隋英狂吼一声,“白新羽!你他妈要是长了一丁点人的脑子,就他妈应该早告诉我!”

白新羽吓得心脏直哆嗦,“哥,对不起……”他其实心里一直充满对简隋英的愧疚,他这人虽然挺窝囊的,但是他知道谁对他好,他哥虽然有时候也揍他,但也真把他当弟弟,他当时是鬼迷了心窍了,被债逼急了,他现在真是后悔死了!他颤巍巍地哀求着:“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对不起你,你怎么揍我都行,我发誓我这回一定改好,我再也不赌了,真的!我求求你了哥,我都跟你坦白了,你饶了我吧,你让我回去吧哥呜呜呜呜呜哥——”

简隋英咬牙切齿地说:“你个傻逼就在那儿呆一辈子吧!”说完砰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白新羽愣愣地看着话筒,半天都没回魂儿。

第十四章

白新羽终於反应过来他哥挂了他电话,还让他一辈子呆在部队,他顿时有种扯着嗓子哭嚎的冲动,但他还是忍住了,其实,以他对他哥的了解,他内心深处是没抱多少希望的,他哥做事一直就是杀伐果断,狠起来翻脸不认人。就冲刚才他哥那口气,如果俩人是面对面的,他觉得自己能当场跪下……

值班的大哥跟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同志,你没事吧?”

白新羽抹了把鼻涕眼泪,“你看我像没事吗。”

“得,那你继续哭,我出去抽根儿烟去。”大哥终於受不了一个男的哭哭唧唧的,起身走了。

白新羽握着话筒,脑中浮现的是他家的电话,可是他手指就像生了锈似的,怎么都无法按下数字键。如果听到他妈的声音,他一定会控制不住的……可是控制不住有什么用呢,他爸妈都狠心把他扔进部队了,肯定不会让他回去的,这个电话,打不打结果都是一样的,反而打了,他今晚肯定要睡不着觉了。

他犹豫再三,还是把话筒放了回去。在那一瞬间,白小爷突然认命了,他知道自己如果不服完兵役,或者不把胳膊腿儿弄残废了,就是彻底回不去了,从这一刻起,他决定低调地混完两年,就是尽量守纪律、不受罚、躲着俞煞星,只要能从这里四肢健全地出去,他白小爷回到北京,一定能变回一尾活龙,为了从前那美好生活,他一定要撑住!

打完电话后,正好是早饭时间,白新羽已经饿得直翻白眼了,赶紧冲去食堂,打了个饭,找个角落就埋头吃了起来。食堂里的人都是刚才才操场上出操的新兵,对於他这个要死要活地绕着操场跑圈的倒楣蛋都很熟悉,他吃饭的时候,总觉得周围人在窃窃私语,低声嘲笑他。他把听长辈训话的功力拿了出来,尽量充耳不闻。

吃完早饭后,他回了宿舍。

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几乎把什么都写在脸上了,钱亮一见他就说:“给家里打电话打通了吧?”

白新羽点点头。

钱亮跟安抚小狗似的摸着他的脑袋,“哎哟,看你这眼睛红的,没事儿吧?”

白新羽摇摇头,“那什么,我想通了,我以后再也不冲到了。”

冯东元笑道:“不仅不冲到,还要遵守其他纪律。”

俞风城凉凉地说:“怎么突然想通了?是不是打电话哭求你那个救世主表哥,结果被拒绝了?”

这话正戳中白新羽的痛处,他强辩道:“我打算在这里好好呆着了,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当兵吗。”

俞风城听到这话,口气更是冷了几分,“你以为什么人都能当兵吗?”

白新羽看宿舍人多,俞风城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就梗着脖子说:“不能当我也当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俞风城眯起眼睛,然后笑了起来,“你有这个觉悟就好,我们都会一起帮着你当好兵的。”

那笑容分明阴恻恻的,白新羽只觉头皮一阵发麻,都不敢看他的眼睛了。

冯东元单纯地笑道:“是啊,咱们是一个集体,大家都会帮你的。”

白新羽心想,跟俞煞星比起来,冯东元简直就是天使啊。

这时,陈靖走了进来,“休息半小时时间快到了啊,一会儿带你们复习一遍内务,咱们就去操场练正步去。”

“班长班长。”大熊凑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咱们什么时候能摸枪啊。”

陈靖睨了他一眼,“你想摸枪?”

大熊使劲点头,满脸期待。

“新兵训练的后期。”

“一个月?”

“差不多,看你们的进度,不过连长一向对新兵要求严,可能提早。”

大熊兴奋地说:“太好了,等我摸了枪,我就拍张照片寄给家里。”

陈靖的脸黑了下来,“昨晚上指导员的课你听了没?”

大熊意识到不对劲儿了,眨巴着眼睛,心虚地说:“听了。”

陈靖捶了捶大熊的肩膀,“把保密守则给我抄一遍。”

大熊的脸一下垮了下来,“班长,我错了。”

“知错就改,抄完我检查。”

宿舍里一片窃笑声。

陈靖走到白新羽床边,指着他的床铺,“这是你早上叠的被子吧,原封不动给你留着呢。”

白新羽看了一眼那被子,他觉得叠得挺好的。

陈靖看着他,从抽屉里掏出一把尺子,上去就量,“你自己看看,差了多少。”

白新羽欲哭无泪。

“我现在给你次机会,给全班做示范,重新叠。”

白新羽把被子铺开了,重新叠了一遍。

陈靖看着表,皱着眉头,“太慢,品质太次,重来。”

白新羽只好把被子叠了一遍又一遍,那床是上下铺,他叠被子的时候只能弯着腰,没一会儿腰就酸了,就这么来来回回叠了十次,每次叠完,陈靖就对着他的被子挑毛病,给大家上课,弄得白新羽郁闷无比。

最后一遍,陈靖总算满意了,“不错,你进步明显。”

白新羽心里骂道,一个破被子叠了十几遍,能不进步吗,他又不是智力有问题。

陈靖看看时间,“好了,练正步去。”

新疆的天气是早上冷,晚上冻,中午晒死人,一天可以体会四季交迭。这时刚暖和起来,太阳也爬上来了,他们在操场踢踢走走,临近中午的时候,各个晒得口干舌燥,脸皮子发烫。

白新羽后悔没抹点儿防晒霜,他妈给他准备了好大一瓶呢,就怕他晒伤了。

连军姿的时候,白新羽也是心不在焉的,只要陈靖眼睛不放在他身上,他能偷懒就偷懒一会儿,就这么也对付过去了一上午。

上午结束后,白新羽感觉自己都快晒脱皮了,皮肤从里到外地发热,一进食堂先灌了一大杯水。

“哇,今天有大桃子啊。”钱亮惊喜地叫了一声。

冯东元开心地说:“真的,新疆的蟠桃,早就听说很好吃了。”

他们打了饭坐下,钱亮先三口两口地把一个桃子给造进了肚子里,一边吃一边夸,白新羽实在不理解吃个桃子怎么能高兴成这样,他觉得自己在这里的每一天,都不可能有开心的时候。

巴图尔刚好坐在他们旁边儿,小孩儿见大家都喜欢桃子,就兴奋地跟大家介绍蟠桃,还说他家的怎么怎么好吃,说得特别兴奋,那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配上别别扭扭的普通话,别提多可爱了,大部分人都没在听他说桃子,只是看他表演。

吃完午饭后,白新羽回宿舍躺床上就不想动了。他早上跑那七公里,到现在腿还发软,一平躺之后,感觉整个人从腰部往下都酸麻得没知觉了,他不自觉地哼哼了起来。

冯东元正打算上去睡一会儿,见他哼哼唧唧的样子,就问:“新羽,你怎么了?腿疼?”

白新羽点点头,憋屈地说:“我感觉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长期不运动就容易这样,你明天肯定更疼。”

“啊……”白新羽丧气地说:“让我晕过去算了。”

冯东元道:“我给你按摩一下吧,以前我爸在的时候,也是经常腿脚疼,我按得不错。”

“真的?快来快来。”白新羽说着往床里挪了挪,但想到他挪的方向是俞风城的方向,就顿住了,悄悄回头看了俞风城一眼,俞风城正靠在床上休息,斜睨了他一眼,爱答不理的。

冯东元坐到白新羽床上,搓了搓手,“可能会有点儿疼啊,你忍着。”

钱亮和几个新兵都凑了过来,“哎,咱们也学学,大家腿脚都酸,晚上互相按摩一下。”

冯东元给白新羽捏起了大腿。冯东元看着挺瘦,没想到手劲儿可不小,一下捏下去,给白新羽疼的嗷了一声。

冯东元扑哧一笑,“我说了有点儿疼,不疼没效果的。”

白新羽哆嗦道:“你这是有点儿疼啊,大哥,你轻点儿。”

“好好好。”冯东元放轻了手劲儿,白新羽呲牙咧嘴,但勉强可以忍受。

不知道谁开了句玩笑,“我说东元这性格,就适合娶回家当老婆。”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冯东元也不生气,就笑駡道:“美得你。”

白新羽也跟着附和起来。他以前从来没碰到过冯东元这种性格的男的,既温和细心,却又不娘里娘气,总之就是特别让人有好感,他觉得到部队能碰到钱亮和冯东元,可能是目前为止唯一的好事了。

俞风城看着俩人有说有笑的样子,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他凑了过去,“东元,我也跟你学两手吧。”

白新羽心里一紧,瞪大眼睛看着他。

冯东元笑道:“好哇,其实挺简单的,你拿新羽另一条腿练练吧,别太用力,他怕疼。”

俞风城笑道:“没问题。”

第十五章

白新羽瞪直了眼睛看着他,用眼神警告他别乱来。

俞风城跟没看见似的,一点儿不客气地过来了,他搓了搓手,学着冯东元的样子,一把捏住了白新羽的大腿。

“啊——”白新羽叫了一声,其实没多疼,一般疼,他就是想把俞风城赶紧吓跑了。

俞风城却没像冯东元那么体贴地松手,反而起劲儿地捏了起来,还一副虚心求学的样子,“是这样吗?”

冯东元点点头,“对,我研究过,然后用拳头顺着胆经这么刮,然后敲。”

俞风城朝白新羽勾唇一笑,用硬邦邦的拳骨顺着大腿外侧用力刮了一下,白新羽嗷了一声,“啊啊疼疼疼。”

俞风城无辜地说:“你忍一忍,你没听东元说吗,不疼没效果。”

白新羽怒道:“你就是故意的,哎哟……”

陈靖这时候从门外走了进来,“干什么呢你们,鬼哭狼嚎的?”

冯东元笑道:“班长,新羽腿疼,我们给他按按。”

陈靖走过来一看,“这不行,他是肌肉拉伤,又不是老寒腿风湿,起来,我来。”

俩人纷纷让开了,陈靖撸起袖子,上去就抓住了白新羽一条腿,对折起来,用力往胸口压去。

白新羽继续嚎叫起来,“我-j□j不按了我不按了!”

陈靖道:“你长期不运动,一运动肌肉就容易拉伤,这时候要把筋拉开,我保证你明天腿不会太疼。”

白新羽哭嚎道:“我也不想今天疼。”他不仅是疼,还觉得相当丢脸,难道大家都没看出来这姿势多他妈猥琐吗?这群天真又愚昧的小处男!

“忍一忍。”陈靖给他换了一条腿,使劲往下压。

在把白新羽摆出各种奇怪的姿势,折腾得他鬼哭狼嚎之后,陈靖终於面无表情地拍拍手,推了推眼镜,站了起来,“来,看看好点儿没有。”

白新羽起来活动了一下,那种酸痛的感觉居然真的下去不少,他惊奇道:“哎,真的不怎么疼了?”

陈靖哼了一声,“这些我都会慢慢教给你们的,以后我说话都认真听着,知道没有。”

大熊喊道:“班长威武。”

众人都嘻嘻哈哈地跟着喊起来。

钱亮在旁边儿一顿贼笑,别人笑完了他都没停。

陈靖皱眉道:“钱亮,你干什么呢,发条拧过了?”

钱亮哈哈笑道:“不是,班长,这几招真好用,但是、但是有几个姿势,哈哈哈哈,也太那个了,哈哈哈。”

白新羽郁闷地看了钱亮一眼,果然有点儿见识的都觉得不对劲儿。

有些年纪小的新兵一脸懵懂,有几个已经反应过来,纷纷窃笑不止。

陈靖眯起眼睛,抱胸看着钱亮。钱亮朝陈靖挤眉弄眼,结果见势头不对,怪笑两声后,就把声音憋回了肚子里,嘿嘿笑着看着陈靖。

陈靖狠狠拍了下他脑袋,“年纪不大想法不少。”

巴图尔眨巴着大眼睛单纯地问:“哪个呀哪个呀?”

众人哄堂大笑。

白新羽以前跟那些猪朋狗友混的时候,说起黄色笑话也是不带重样的,可是对着这群普遍年纪不超过20的小处男,他就有点儿下不去嘴,尤其还有这个总是一本正经的冷面班长在,他决定还是有机会找钱亮私下切磋一下。

俞风城双手插兜,两条长腿交叠,轻轻靠在床柱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新羽,白新羽一扭头,正撞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那一身军装装裹出来的正气和嘴角那抹淡笑带出的邪气,矛盾又完美地碰撞到了一起,白新羽不知道怎么的,就可耻地被俞风城给惊艳了一把,他心里不禁感叹,就这脸蛋和身材,带着出去泡妞多长脸啊,那些有点儿傲气的小千金小明星,肯定能轻易拿下,可俞风城偏偏却喜欢男人,所以说上帝是公平的,这种空有一副好皮囊却一肚子坏水的王八蛋,活该绝后啊。

午休完后,他们又被拉到了操场上,继续训练。

晚上吃完饭回到宿舍,白新羽都快累瘫了。更郁闷的是,冯东元告诉他,新疆缺水,他们不能天天洗澡,要隔天洗一次,白新羽开始还觉得流了一身汗难受,可躺到床上后,他发现他再也不想起来了。

睡觉前,他设了闹钟,发誓明天绝对不冲到。他还特意叮嘱冯东元,如果明天自己再赖床,就下来扇他耳光。

俞风城慢悠悠地说:“这个我可以代劳啊。”

白新羽肩膀一抖,缩进被子里蒙住脑袋,假装俞风城不在自己旁边,说老实话,他真怕俞风城半夜滚到他床上。

第二天早上,闹钟一响,白新羽跟遭了电击一样,腾地从床上蹦了起来,一分钟都没敢耽搁,起床洗漱穿衣服叠被,一气呵成,不少人都偷偷抬起头围观,心里默默感叹这小子昨天真是被连长整治惨了。

等他做完一切,起床号响了。白新羽宽心地笑了笑,拿起自己的护肤品,在床头涂涂抹抹,还特意抆了一层防晒霜,然后跟着大家从容地下楼了。

第一次准时到达,白新羽底气十足地看着许闯。

许闯在几个班之间晃了一遍,点点头,朝白新羽道:“记得把昨天差的500米补上。”

白新羽心想,七公里我都扛下来了,500米算个屁。一想到今天自己没受罚、没挨駡,他心里就美滋滋的。人都是要脸的,虽然他这人比较厚颜,可在这么多陌生人面前被罚,他也觉得挺伤自尊的,今天安全过关,算是他到部队三天以来最成功的一次。

许闯监督了一会儿就走了,由班长带着他们例行跑步。

陈靖没有许闯那么凶,白新羽在训练的时候有几次偷懒,被他抓到了也只是多示范几次,渐渐地,白新羽也觉得不好意思,就开始认真训练起来,他想,如果当兵就是踢踢正步、站站军姿、上上课,那也没什么难的,他应该能撑过去。

当他开始积极配合训练之后,就连俞风城也较少骚扰他了,情况似乎也在变好。

晚上洗澡之前,冯东元抱着水盆邀白新羽去洗衣服。白新羽懒劲儿上来,不想动弹。

俞风城踹了他一脚,把自己的衣服、袜子、内裤都扔到了白新羽盆里,“去洗。”

白新羽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被逼着答应给他洗一个礼拜衣服,他忿忿不平地看了俞风城一眼。

俞风城一瞪眼睛,“去啊。”

冯东元看不过去,“风城,你别老欺负他,不好。”

俞风城特别温和地一笑,“他打赌输给我的,是不是啊,新羽?”

白新羽还敢说什么,只能点头。屈辱地端着俞风城的衣服走了。

俞风城在背后凉凉的说:“洗不干净我可不验收啊。”

白新羽狠得想咬死他。

在水房里,冯东元照例麻利地搓着衣服,白新羽把俞风城的衣服都扔到地上,狠狠踩了好几脚,才捡起来,扔到了水盆里。

冯东元哭笑不得,“我说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大家都是战友,总不能火车上那点儿事,记仇到现在吧。”

白新羽小声说:“我跟你说,俞风城就是个喜欢折腾人的变态,他就喜欢看我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