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聊不下去了。

晏醉玉痛苦地将自己扔进堆积的落英丛里,决定静一静。

落花扬了满脸,晏醉玉懒得扫开,任由这些带着香气的花瓣凌乱地沾在脸上,少顷,贺楼磨蹭过来,撩着晏醉玉沉黑的睫毛,替他捡掉上面欲掉不掉的花瓣。

“师尊,我知道你的意思。”晏醉玉半阖着眼,贺楼的声音响在耳畔,他磨磨蹭蹭地替晏醉玉将散落在衣领处的花瓣拈出来,“灵脉根本没办法重塑对吧,你当时答应我,只是不想我失望,其实你自己也没有把握。这次的龙骨,是意外之喜,你希望我能重新修炼,却又厌恶蝠龙的品性,说到底,你如今也纠结至极,不知哪个决定才是合适。”

“……”晏醉玉眼睫微微一动,没有睁眼,含着笑的语调里混杂着倦怠的鼻音:“嗯哼……映月仙士又知道了?”

映月仙士捡花瓣的动作一顿,晏醉玉能感觉到,偶尔抆过自己锁骨的手指有些发热。

“你之前……去了一趟宗门的藏书楼,带回来好多书,几乎都翻过一遍,有些放在书架上,有些留在桌案上,我后来……将桌案上的全部读过,发觉那些书,或多或少都跟灵脉有关。”贺楼冲疑一下,“不过我没在那里面找到移骨之术,或许你也是此次蝠龙事件得到的灵感,可你总是比我聪明,我都没料到,任睿风亲近我,是因为祖龙血脉。”

晏醉玉心说,我也没料到。

若不是系统提醒,恐怕要好一番波折才能发现你身上这个惊天秘密。

贺楼道:“我不想要蝠龙的骨头,师尊。”

晏醉玉紧闭的眼眸终於微微一动。

“为何?”

贺楼继续捡花瓣,捡完衣领里的,开始捡脸上的,他动作拖拉,指尖偶尔会在晏醉玉脸上流连,像小孩眷恋新奇物件一样,自那日湖边回来,他便总是这样,不知打开了哪个开关,对晏醉玉的手指感兴趣,对晏醉玉的耳朵感兴趣,对晏醉玉的身上的许多部位都感兴趣,若不是怕「挨罚」,他兴致上来了,怕是要将全身摸一遍。

“我想当个正常的修士,不想啖肉饮血,也不想变成蝠龙那样无情无义,哪怕我修为不好,只要尽我所能,担我之责,大家还是会敬重我,对吧?就像锺铭,以前我们话不投机半句多,他连他亲兄长都嫌弃,对谁都没好脸色,如今我依旧没有半分灵力,可他跟我说话,都尽量礼貌有加,不仅是因为我救了他,更是因为,危急关头,我「不计前嫌」和「义无反顾」……”

锺铭跟锺关看似天壤之别,其实兄弟俩一个性子,真正能打动他们的,绝不止是一份恩情,锺铭要跟贺楼结拜,愿意从此性命相护,护的不是救命之恩,而是贺楼那一刹那的心胸。

这样说来可能有些矫情,但世间品性高洁之人,不管孱弱委顿还是意气飞扬,都始终使人动容。有些东西立在心里,跟修为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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