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晏醉玉,我为什么要推你?这个问题我自己都不明白,你不可能懂。”
晏醉玉将书简一搁,“那是你笨。”
两人打哑谜似的,在「知道」与「不知道」之间反覆争执,贺楼有些说不下去,安静了一会儿,晏醉玉的声音再响起来,几乎贴着他的耳根。
“你是自己过去坐着,还是我拎着你的衣领,拎过去?”
贺楼又砸下一滴眼泪。
他即便眼泪串珠似的往下滚,神情还是没有太大波动,他的所有情绪出口,似乎都在眼眶。晏醉玉正站他身后,好巧不巧见这一滴泪,淡声道:“哭什么?”
“你有时待我好,有时又薄待我,晏醉玉,我真是看不懂你。”
晏醉玉无言片刻,语调有些嘲讽,“我何时对你好?全宗门都知道,我最厌恶你的心性。”
贺楼怒而回头,咬牙切齿,“你当我傻么?万鬼潮中,你分明可以躲开,你没躲,将我护在怀中;时时叫我罚跪,却又在我膝盖处缝软垫;你要真的厌恶我,何不让我在外面跪死,何不将我扔出宗门去,何必还疼惜我双腿,叫我坐下?”
晏醉玉:“我没有草菅人命的习惯。”
他眼眉淡漠,似乎贺楼心心念念的那些细节都不值一提,只是他立身行道的一点修养。
“不坐便不坐,废了这双腿,我可不会为你求药——”
有人横冲过来,兴许是重伤未愈,也可能是一时不察,他被撞退几步,天旋地转后躺倒在草地上,映入眼帘的是白云厚叠的天空,和骑坐在自己身上,满眼偏执的贺楼。
“我想来想去,除了你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之外,就只有一个解释。”贺楼两手拢住晏醉玉的脖颈,用力到青筋暴起,却只是虚拢着,自己同自己较劲,“你是不是跟我一样?”
晏醉玉望着天空出神。
“什么一样?”
“就像万鬼潮那日,我不受控制朝你伸手,将你推出去……”他终於放弃晏醉玉的脖子,转而用力地揪住衣领,“你是否有时也……不能自控?”
晏醉玉终於纡尊降贵地垂下眼帘,不咸不淡地端详着贺楼的神情。
“不能自控,那是鬼上身了,找药堂长老驱个邪吧。”
“晏醉玉!”贺楼披不住那层指顾从容的外皮,颤抖着盯住晏醉玉的眼睛,“你跟我说句实话……”
他终归难以自持,哽咽着将脸埋进晏醉玉的颈侧,“我就想知道,你待我好是不是真的,至少让我知道我不是自作多情,我的倾慕,不至於是一张你随手写画的廉价废纸……”
晏醉玉听前面的胡言乱语都没有什么反应,唯独这句,他强势地捏住贺楼的颌骨,将他从怀中拉出来,冷声道:“映月,这句收回去。”
“不要。”贺楼咬紧了牙关,从唇缝中逼出声音,“我倾慕你,想与你结为道侣,想亲吻你,想与你上床——”
晏醉玉一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以此止住他越来越荒唐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