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醉玉按了一下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倚着门框,勉强扯出一个笑,“映月,怎么不睡觉?”
贺楼起身来,第一时间注意到他格外难看的脸色,到嘴的询问变成了关心,“你怎么了?”
晏醉玉冲疑一下,缓缓摇头。
若只是些琐碎零散的梦境,他可能不会上心,可下午出门,时不时就有画面在眼前乱晃,这已经不能用梦魇来解释,他想,很可能是灵识重新归拢的时候,收取了一些旁的东西,导致如今记忆错乱。
偏偏那些画面的视角看上去确实是他本人,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倘若是误纳了别人的灵识,记忆中出现的人事物应该都有所偏差,这是很好分辨的,可他恍惚间看到的那些,竟好似是他本人亲历过的过往。
他确信那不是他的记忆,但也正是如此,那些记忆的存在才更加不可理喻。
总不能这世上还有一个晏醉玉,还有一座缥缈宗,还有一群别无二致的人吧?
这些说出来只是徒惹担心,所以他没说实话,只是道:“下午处理了些事情,有点累。”
贺楼犹豫着,把预备好的话咽回肚子里,“嗯……那你早点休息,要给你点香吗?芳华仙尊留了的,安神香,她说你识海不稳,最近可能睡不好,安神香对你有用。”
晏醉玉笑了一声,眼神柔软起来,“好。”
事实证明,芳华骗人,安神香不仅没用,反倒令梦中情境更加真实了。
晏醉玉深陷在梦魇中,前几次他都能清晰地分辨现实与梦境,这次却几乎要沉溺进去。
梦中的晏醉玉,与贺楼师徒关系并不太好。
香取山庄那一回,扶摇仙尊被遗迹绊住脚步,那次领队的是元骥,随队的小弟子依旧是那三个人,贺楼唐书陆百川,贺楼寡言得出乎意料,一路上几乎没有开口,活像个哑巴。
他们找到地宫,找到罪罚塔,摸索出当年的因果,贺楼借任睿风的东风,偷偷取了一截蝠龙的尾巴骨。
他的小动作很快便被乐游仙尊发觉,元骥看着他,眉心皱成一团,转头给晏醉玉递了消息。
大约是怕师尊阻拦,当天晚上,贺楼一个人偷溜出门去,躲在小林子里,自己动手剖开自己的后颈,将龙骨往里塞。
晏醉玉找到他时,他浑身发抖,活活疼晕过去。
后来他清醒,晏醉玉掐着他的脖子抵在树上,“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会管你,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胡来!”
贺楼恍惚着睁开湿润的眼眸,看向晏醉玉的目光中,全是冰冷的怀疑。
晏醉玉手一松,贺楼掉在他怀里,大约是疼得神智不清,抵着他的肩头磨蹭片刻,竟然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