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醉玉被他传染了这个习惯。
他们在氅衣的遮掩下,比往常都要用力地交握着,然后迅速分开,留下泛红的指骨节。
指尖温度消失的那一刹,晏醉玉分明感觉到铺天盖地涌上心脏的酸楚和不舍,他甚至想,或许自己下一瞬便要流泪,洒脱恣意的扶摇仙尊,会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变成一个多愁善感的深闺怨妇。
可「晏醉玉」没有,他显然对这样的情况已经熟稔,惯常忍耐,明明喉咙酸涩至极,吐出的声音却依然是清晰冷淡的,“要走便走,别磨磨蹭蹭的。”
贺楼得到答覆,也挂起了一张桀骜不驯的逆徒脸,冷笑道:“晏醉玉,你真是惹人讨厌。”
他果断旋身,氅衣在空中扬起猎猎弧度,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晏醉玉远远看着,看他干净潇洒地骑上虎豹,英姿勃发。
他身边有许多异兽,还有一些异兽血脉的人类,他们尊敬地注视着新王,俯身的弧度恭敬又虔诚,晏醉玉从未见过贺楼那样意气风发充满向往的姿态,不管是真实的贺楼,还是这个梦中的贺楼。
他似乎真的要去打造一个新的王国,如此斗志昂扬,如此信心满满。
被关在身体里的晏醉玉静静地看了片刻,忽然觉得慌张。
或许……贺楼的征途本就该如此刻所见一般,在更遥远的天地,自己所谓的对他好,是否……是否反倒是将他圈禁在牢笼中?
这到底是梦,是记忆,还是本该的未来?
贺楼没有回头,利落地骑虎远去。
不……
……月亮!
晏醉玉听到自己激荡的心声。
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这具身体的。
贺楼觉浅,可能是心里揣着事,半夜迷迷糊糊,不知为何惊醒过来。
他起身喝水,隐约听到对面晏醉玉碎碎低语,仔细一听,声调时高时低,似乎被梦魇住。顿时顾不得喝水,连忙过去敲晏醉玉的房门。
“师尊?”
站在门口一听,那声音低沉沙哑,沉痛得似乎要落泪,明显是做了噩梦,深知晏醉玉睡着了晨锺都敲不起来,贺楼不奢求他能被自己敲门喊醒,自力更生推门而入。
他三两步走至榻边,晏醉玉满头大汗,不知梦见了什么,一直喃喃着:“不,不……”
贺楼握住他的手,试图安抚,“没事,没事,师尊,只是做梦……”
晏醉玉豁然睁眼,眸中全是红丝。
贺楼吓了一跳,冲疑着捧起他的手,放到唇边亲吻着,安慰道:“师尊,没事,我是贺楼……”
晏醉玉眸中红丝渐渐褪去,他望着贺楼,神情略有恍惚。
贺楼匆忙而来,屋内没有点灯,淡淡的月色自窗外洒进来,有一些披在贺楼的肩头,晏醉玉缓缓抬起手,唤:“月亮……”
贺楼奇怪地朝后看了一眼,月亮又大又圆,确实挺好看的。
他问:“师尊,你要看月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