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不满一百个数,父母就会不顾邻里街坊的大声吵架。
起初,两人还是势均力敌地辱骂, 直到伴随一声不知是饭碗还是茶杯的碎裂, 事态变为父亲单方面的殴打。
如果父亲清醒,暴力会止於母亲;如果不巧男人喝了酒, 那么盛穗就会成为父亲展示雄性魅力的绝佳靶子。
充斥暴力的成长环境、难以启齿的身体状况,让盛穗自小养出本能讨好和顺从的自我保护机制;不仅是职场人际交往, 甚至这场婚姻,反抗和表达自我感受,都鲜少出现在她的考虑选择中。
像是被圈养的小象,从小被铁链绑住后肢,哪怕长成庞然大物、一脚就能轻松扯断细链, 它也再想不起反抗。
盛穗也不清楚, 今晚是哪里生出的勇气, 能和周时予对峙。
但可以确定的是,“我不喜欢”四个字清晰说出口时, 盛穗忽地意识到, 有些话、有些事需要主动表达和争取才能得到想要结果,光等着对方给予是不可取的。
两人没有再进一步争辩, 不算宽敞的帐篷久久陷入沉默。
长达一分锺的无声后, 周时予终於沉沉开口:“我没想过刻意隐瞒, 只是觉得说出来会徒增两人痛苦的事, 没必要日日强调。”
“穗穗, 我不想你背负那么多,”男人俯身望进盛穗双眼,顽固依旧,“你能陪在我身边,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药了。”
盛穗这一刻觉得,她和周时予好像两头朝向相反的老倔牛,拴在同根绳上,背对着彼此,卯足劲地往前冲。
“你——”
她话音未落,就听身后传来脚步声,转身见是邱斯正掀帘进来,身后跟着其余三人。
“你们俩躲这么久干嘛呢,是不是又在偷偷摸摸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诶你掐我干嘛?!”
邱斯痛地猛嘶出声,身后下手不客气的肖茗上前半步,指了指外面:
“吃太多撑了,打算玩会桌游,你们俩来不来?”
在场气氛有些凝固,盛穗见好就收,弯眉笑了下:“我都可以。
周时予淡淡应了声,算作答应。
关系越好的人,闹起别扭就越明显;玩游戏时,平日连体婴儿般的两人远远对坐,连眼神交流都很少。
六人玩的游戏名叫德国心脏病,玩家需根据扑克牌的花色和对应数,来决定要不要去拍中心的按铃。
简而言之,这是个纯看反应力和手速的比赛。
盛穗整晚都玩的心不在焉,尤其在某次碰到周时予手背、只觉得触感冰凉时,后半程连连晃神,很快就输光搜手里所有的牌。
依照规则,输家要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的惩罚。
正当其他人拍手起哄时,沉默许久的周时予忽地低低出声:“时间不早了,先休息吧。”
“......”
周时予平日面带笑意都让人忌惮三分,现在一身黑几乎隐没在黑夜中,唯独肤色冷白、镜片后的一双黑眸闪烁光点,面无表情的模样不怒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