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2)

南渡 巫羽 4776 字 1个月前

第十三章

清晨,队伍上路,郁之赶马车,李珝骑马陪伴在一旁,两人偶尔能交谈两句,说的都是你累不累,渴不渴的话。

正午,太阳酷热,不得不在林阴下歇息。郁之见天气炎热,众人口渴难耐,便烧了大锅祛湿热的草药。

一路上,郁之对林家人多有照顾,人又细心,林家人对他都心怀感激,虽然郁之只能算个江湖郎中,只懂治些小病小痛。

烧好草药,郁之端上一碗,找到在远处乘凉的李珝,将药递李珝,李珝接过碗,另一只手抬起,抆去郁之额头上的汗水,轻声问:“你喝了吗?”

“喝过了。”郁之微微一笑。

“过来这里坐,这边比较凉快。”

李珝让郁之坐他身边。

郁之温顺的在李珝身边坐下,看李珝喝药。李珝喝完药,郁之像李珝刚才帮他抆汗那样,拉袖子抆李珝领子上的草药水渍,李珝则趁机去亲郁之的脸颊。

“咳。”一声咳嗽声在两人背后响起,郁之急忙缩回手,弹起身,抬头一看,见是林彝,郁之惊慌失措。

李珝待在这里,远离了林家人,因此,郁之才跟对李珝有亲昵动作,谁知道这林彝神出鬼没呢。

“林行主有什么事?”李珝起身,坦然迎向林彝。

“虽然是你们的私事,但是身为朋友,我还是劝一句,需防被他人窥见,我倒是无碍,但他人未必能守密。”林彝倒也是坦然的人。

郁之低下头,无法与林彝对视,李珝则神色不改,很是淡然,说着:“林行主过来,不是为了说这事吧。”

“李珝,我很敬佩你,我不曾遇见过你这样的人。”林彝爽朗笑了,李珝总让他吃惊。

看来林彝老早就发觉了,只是这人性格沈稳,很会藏事。

李珝沈默看向林彝,他不清楚到底林彝要说什么,但是他也不介意林彝说什么,因为他和郁之之间的事,并不会让他觉得难堪。

“我过来,是想跟你商议下,派去前方打探的人回来了,说是前方有坞堡,必须途经那里,而不路过坞堡,则要绕很长的山路。”林彝不会让郁之难堪,所以他说了正事。

“这里的坞堡,有的是为了防羯人与劫匪而筑,有的却是依附着羯人,难说安全与否。”

这里到处都有羯人或依附羯人的坞主,一路上他们没怎么遭遇到,一是运气,二是他们这才进入北伐军与羯兵的战场。

“走山林,将十分艰难,而且必须抛弃马车,我倒是觉得走坞堡应该不成问题,真是遇到了歹人,保命要紧,财物给予些倒无妨。”林彝他看来是有了自己的打算,但出於习惯,还是先与李珝商议。

“这一带的堡壁,大多依附羯人,有可能会遇到羯兵,林行主还需让族人小心行事,不要触动他们。”李珝考虑更糟的情况,以林家那几个青壮,虽然身上都佩带武器,但根本不懂打斗,一旦遇到羯兵,和他们动武,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会告戒他们,辛苦走至此,再往前就能渡江了,不能因小失大。”

林彝族人中,总有几个年轻气盛,提起胡人咬牙切齿。

谈完正事,林彝看向神色仍有些不自在的郁之,笑着说:“情之所锺,正在我辈。”

说了这句话,林彝便离开了。

郁之到此才抬头,露出苦涩的笑,林彝让他惊愕,而李珝的婚事显然也没了,他和李珝,这样的关系到底是对是错?

“林彝这人颇有操行,并不会宣扬,何况,即使他人知道又何妨,很林氏此时路途相伴,日后各自分离,谁管得上谁。”李珝揽住郁之的肩,颇为不羁。

“李珝,你不娶妻吗?”郁之心里还惦记着那婚事,此时看来,李珝显然老早就拒绝了。

“不娶,你在我身边一日,我都不会娶。”李珝说得毅然。

郁之先是愣住了,而后拧了拧眉头,轻轻地说:“那我明日就离开你。”

李珝搂紧郁之,脸上绽出笑容,他知道郁之在开玩笑,郁之离不开他,他比谁都清楚。

午后,众人起身,继续前进,刚走近坞堡,便有一行带刀带枪的人拦住了去路,称近日附近有山贼出没,他们保护一方安危,在此巡逻,并要查看林家人中有没有藏匿山贼。显然,这是群匪徒,故意在此勒索。

林彝前去交涉,而林家青壮都跟随在一旁,全都一幅玩命模样,气势不比这群匪徒差。大概是发觉占不了便宜,匪徒收了点好处,就打算放人过去,只是林家人还没走出几步,就又被拦下,这回拦队伍的不是游荡的匪徒,而是一大队羯军。

李珝猜测那些匪徒应该是坞堡内的人,这坞堡显然不是什么守护一方百姓安慰的坞堡,而是依附了羯人,在此作威作福。

林彝像往常一样,照旧想去交涉,好在被李珝拦住,在李珝看来,羯人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这些人十分贪婪,只有大量的财物才能让他们高抬贵手。

“过去协商前,必须说服各家都将财物取出一些,如果保不了命,要这些财物做什么?”李珝告戒林彝。

林彝只得返回族人中,跟族人商议一番,之后,又从自己的财物中取出一株巴掌大的珊瑚树,和族人给的一些财物,携带上,去当见面礼。

羯人将领见到林彝如此顺从,很是高兴,还赐酒,林彝四周都是羯兵,心里有畏惧,但估计全族人的性命,只得尽量隐匿自己的不安,自若地与羯人将领交谈。

胡人入主中原仅是这几年的事,而这之前,他们大量的内迁,大多懂汉语,这羯人将领与林彝交谈,并无任何障碍。

林彝说自己家族人一路长途跋涉,身上财物已所剩无几,族中老人,幼子不少,赖此更换食物为活,还望将军高抬贵手。

羯人将领本来就在查看林彝送来的财物,不甚满意,又见林彝其实也不老实,耍滑头,甚是恼火,大喝一声,几把刀便要架上了林彝的脖子,李珝一直陪伴在林彝身边,见对方动刀子,很不客气将双刃矛指向了羯人将领,一脸的杀气。

羯人将领身边的一位壮汉,立即杀向李珝,李珝轻松几下,将这人击倒在地。

李珝露了一手,但也仅是让谈论继续下去,因为四周布满羯兵,真打斗起来,林家那百余口人,将会立即被杀害。

“我要杀你族人,下个口令就行,杀完了,再搜索财物,有什么差异?”羯人将领不再对林彝动刀刀枪,开始以林彝的族人安危威胁。

“伸手就能取得的财物,将军却打算以部下性命去换取,我族中若还有更多的财物赎命,敢不献出来吗?” 林彝说得真诚。

“既然如此,那我派人搜行囊,也搜不出东西了?”

羯人将领站起身,向部下下令搜林家人财物,一时一群士兵涌向林家马车。

林彝见此人如此蛮横无情,且又精明贪婪,一时没了对策,只得不安地看着前方士兵搜刮的情景。

在前往坞堡前,李珝便提议过一件事,让林家人将贵重财物藏於幼儿身上,所以马车中有东西,但林家人的财物,还不至於被搜刮得一干二净。

事情发展至此,林家人只得无奈地任由这些劫匪翻找他们放置於马车内的财物,有些女眷和幼儿没见过这样的情景,都吓哭了。

此时,郁之也和林家人站一旁,看着两三位暴徒将他的马车内的东西,抛出,丢在在地上。郁之离开长安时,车内还真的带了点财物,但这一路上都变换了食物,早不剩了,马车内也只有几块布料和一些谷物。

林家人的马车与郁之的不同,还是搜出了些财物,堆积在地上,像座小山。事情到此,总该了结了,可这羯将实在贪婪无比,扫视着林家女眷们,竟下令搜身。

这可不得了了,林家男人全抓了武器,跟劫匪们打成了一团。

郁之见到这样的情景,急忙让林家老幼妇人躲一边去,可是都已经打斗起来,参与打斗的又是这些老弱妇人的亲人,这些人都哭成一团,哪还肯听郁之的劝。郁之整颗心都悬了起来,他更担心的是在敌军包围中的李珝,虽然他知道李珝身手很好。

於混乱嘶杀中,郁之将林家一些幼儿藏进了自己的马车里,自己手里揣把匕首,守在马车旁。此时,郁之心里很平静,他眺望前方嘶杀的众人,见到李珝的身影出现,他露出了笑容。

李珝很快杀至郁之身边,见郁之无碍,马车里还藏了群孩子,便唤郁之赶紧赶车逃走。

“得有一些人掩护女人和孩子离开!”李珝站在路旁,大声指使林家男子。

林家男人听从李珝的指使,分了些人,掩护马车逃离,绝大多男人留下断路。

第一波打杀中,由於羯军根本没想到林家人会突然反抗,没有准备,再加上李珝又从羯将那带着林彝杀返回来,羯军慌乱,很快退了,这给予林家人一个逃离的机会,因此林家女人和孩子才得以逃离。

发现实情后,羯军在羯将愤怒的喝声下又像洪水般扑杀过来,此时林家那三四十个青壮男子,根本不是羯兵的对手,杀至最后,不怯退,能战斗,没倒下的竟只剩李珝,李珝再次不得不孤身掩护身后一群无战斗能力的人逃离,与羯军激烈拼杀。

李珝经历过很多次战斗,勇猛无比,他骑马上,往路上一横,简直是万夫莫敌,羯军追一个过来,斩杀一个,导致羯军都不敢再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