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有看起来这么脆弱、易碎过,甚至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的。
褚如栩不再忍耐,直接走上前,一手握着铲子的把手,一手用他能做到的最不容易伤害到对方的方式,将言瑒攥得发白的手指一根根从金属制的工具上剥离开。
“我来。”褚如栩俯身亲了亲言瑒的额头,他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此时情绪不太稳定的爱人,“让我来好么?”
“你坐在那里,给我讲故事,或者只是看着我、指挥我,怎么都行,好不好?”褚如栩浅浅地笑着,一边将细碎的吻一枚又一枚地落在言瑒的皮肤上,一边用哄骗小孩子的语气努力安抚着对方,“你今天已经很累了。”
“休息一下好不好?”
言瑒眉头微微皱着,依然有些执拗地看着那片被围墙下阴影笼罩着的地方。
褚如栩也不急也不恼,语气依然耐心又温柔,他故意逗弄言瑒似的,在对方的唇角两侧啄来啄去,指尖顺着言瑒的脊骨缓慢又轻巧地触碰、抚摸着,像是对於应对这种情况,已经很熟练了的样子。
“我们可以换班的。”褚如栩试探性地与言瑒接了个浅浅的吻,态度柔软得不像话,他指了指旁边一处杂草密集的地方,又迅速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扔了上去,“言瑒,你就坐在那里看着我,快去吧。”
言瑒犹豫了一下,他思绪有些混沌,脑袋传来一阵阵麻木的胀痛,但也许是褚如栩看起来实在很值得信任,又或者是他字里行间的关心,巧妙地让他短暂平静了下来。
言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有些踉跄地坐到了褚如栩为他铺好的衣服上。
褚如栩总算松了口气,如赞赏听话的小朋友一样,朝他笑着眨了眨眼,并沿着对方刚刚铲出的痕迹,继续往下挖着。
两人沉默了很久,褚如栩依旧是那个耐不住寂寞先出声的,他谨慎地问道:“想聊聊吗?”
言瑒顿了顿,才回过神似的点了点头,他声音有些嘶哑,语序没有刚刚混乱了,但还是有些磕绊:“这些年我其实是有些恨她的。”
言瑒坦荡承认了这个他已经反覆自我唾弃过的事实。
褚如栩不需要问也知道「她」是指谁。
言瑒刚刚把那袋文件直接扔到了餐桌上,他无意间瞟到了上面「肺癌四期骨转移」的字样,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记忆真奇怪,总会把那些糟糕的东西挑拣出来,在人不需要的时候循环播放。”言瑒断断续续地说着,漫无目的地说着,“那半年,她一直在跟我强调自由,和我聊风,聊雨,聊浪尖上的浮沫,聊随时会消散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