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月在病房枯坐了一天,看着病床上始终没有了动静的盛宴,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一个事实。

盛宴是真地永远地离开他了。

他计划的那些能够和盛宴一起去做的事,再也没有了盛宴。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向盛宴道出他的心意,他喜欢他。

不是家人、同学的喜欢。

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

他想他们除了同学、家人这些词汇以外,还能再多一个伴侣,爱人的身份。

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地密不可分。

但这些好像都不能实现了,从此他的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一个人。

别说伴侣、爱人了,就连家人同学都不会再有了。

他所设想的那些,都只能他一个人走下去,陆明月都不知道自己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陪在他身边的人,他一个都留不住。

他麻木替盛宴操办后事,就跟操办他母亲的丧事一样。

即使这次再也没有人陪伴在他身边,他依然为盛宴守了七天的灵。

只是当最后盛宴变成一个小小的木盒时,陆明月说什么也不肯将它放在墓地里,他记得盛宴说过他很俗。

喜欢一切漂亮的东西。

墓地里乌漆麻黑的,盛宴一定不喜欢那样的地方,他得给盛宴找一个更漂亮的房子,让他住得安心才行。

抱着骨灰盒回了家,在医院始终都没有掉一滴眼泪,甚至操办丧事时都没哭过的陆明月,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已经丧失了哭泣的能力。

但他回到家,看到盛宴的被子还好好地叠在床上,上面甚至还残留着他的味道,书桌上还摆着他高考前看过的笔记,笔就放在他一手就能够够到的地方,仿佛随时都要过来抓起笔来继续复习。

以前什么都没有的阳台上,他养来可以做菜吃的小葱还生机勃勃的生长着。

一切都如他还没有离开时的样子。

仿佛他的人还在这儿,只是出门去玩了,去买菜了,去找邻居谈话了,下一瞬,他就会推开家门从外面走进来,轻声问他:“陆明月,今晚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陆明月的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他舍不得,舍不得盛宴就这么离开了,他想盛宴回来,回来继续跟他一起生活。

他要是嫌弃现在的日子过得贫苦,那他就努力赚钱去买更好的房子,他要是不喜欢他,他可以一辈子只当他的家人,他要是不想学习不想工作,他可以养他,只要他能够回来,要他怎样都好。

陆明月回忆起和盛宴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眼泪一颗颗滴在盛宴的骨灰盒上,就在他想干脆跟着盛宴一块走了,没准黄泉路上他跑快一点还能追上盛宴时,他突然就想到盛宴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他说,他是从未来回来的。

他说,他在未来等他。

可是人死怎么可能复生呢。

陆明月不知道盛宴是不是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拿这话来哄骗他,还是安慰他,给他一个美梦,但是他太舍不得盛宴了。

哪怕只是一句谎言,哪怕只是一个美梦,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他都想去试一试。

他怕盛宴万一真的回来了,找不到他,会跟他一样孤苦伶仃,他怕未来的盛宴一个人过得不好,他更怕真的会错过和盛宴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