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1 / 2)

默读(光·渊) priest 2672 字 1个月前

☆、第172章 埃德蒙‧唐泰斯(四十三)

「骆闻舟。」张春久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

「找骆闻舟,让他带人亲自跑一趟。」

「叫刑侦队的骆闻舟开会。」

「让骆闻舟滚到我办公室来!」

「骆闻舟呢……什么,还在值班室睡觉?几点了还睡,他哪来那么多觉!」

老张局在位的时候,待小辈人没有陆局那么随和,往往是连名带姓地把底下的小青年们呼来喝去,骆闻舟是被他呼喝最多的,这名字无数次从张春久嘴里吐出来,有时候叫他去干活,有时候叫他去挨训。

骆闻舟从没想到过,有朝一日,老张局再次开口叫他,会是这种情况。

警察手里有枪,犯罪分子手里也有枪,双方谁也不肯率先放下,互相指着,一时僵持在那。

张春久回头看了一眼伪装成张春龄的人,那人体态、身形、打扮、被一帮人簇拥在中间的架势足能以假乱真,除非是熟人凑近了仔细看,否则很难看出破绽……如果警察能凑近了仔细看,说明他们这里已经尘埃落定,大哥大概早就安全离开了吧?

「能追到这来,你还有点能耐。」张春久转向骆闻舟,「暗地里救走周怀瑾、跟踪东来的,看来也都是你了。」

骆闻舟没有回答这种废话,无视双方的枪口,径直往前走了几步:「张局,我想向您请教一件事。」

张春久面不改色地看着他。

「三年前,老杨休年假期间,途径一个地下通道,为了保护市民被一个通缉犯刺杀——老杨膝盖不好,他没有理由放着人行道不走,走地下通道,这个疑点我打过很多次报告,都被您摁下了,您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他那天不是出去买菜的,是收到线报,去追查一个可疑人物,拎着菜是掩人耳目,一路跟到了地下通道。」张春久淡淡地说,「人没追到,遇见在那等候已久的通缉犯。」

「目击证人说狗突然发疯,不巧激怒了通缉犯,」骆闻舟沉声说,「其实因果关系反了,是狗先察觉到通缉犯的恶意才叫起来的,因为他本来就打算靠袭击路人或者逃跑引出老杨。」

杨正锋,一个快退休的老不死,走个地下通道都不敢一步跨两个台阶,又是痛风又是骨刺,逞什么英雄呢?他居然还以为自己是能空手夺白刃的小伙子,随便劫持个路人都能引他现身。算计他太容易,简直都不值一提。

「但是老杨临终前没有提到过他本来正在追踪的人,而是告诉陶然一个不知所谓的电台名——」骆闻舟说到这里,话音顿住,因为看见张春久笑了。

骆闻舟愣了片刻,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自言自语似的低声说:「其实他这话不是留给陶然的,是留给你的?他还剩最后一口气,没有提到逃跑的可疑人物,是因为他觉得那个人一定能被追回来……当时他身边一定有个搭档,附近监控没有拍到,是因为两个人没有一起行动,而是一个追、一个绕路到前面去堵,这种默契不用口头沟通的默契,非得老伙计才有——那个人是你!」

「刚开始,是有人匿名给他寄了一些东西,指纹和DNA的对比,还有一打照片,指纹和DNA信息都是通缉犯的,照片是告诉他指纹采集地点。杨正锋没有上报。」

「因为这些让他想起了顾钊?」

「不,因为给他寄东西的人,不但是个杀人凶手,还是个『死人』。」

骆闻舟低声说:「范思远。」

张春久嗤笑一声:「我不知道范思远给他灌了什么**汤,让他选择把这件事瞒下来,自己偷偷去查。那个电台的朗诵者投稿,就是范思远在暗示他哪些案子看起来意外,其实是有隐情的——他也真护着那个神经病,直到死前才告诉我。范思远就是个神经病,他当年连杀六个人,被警察通缉得跳海,是我爱惜他有才华,派人救了他,没想到救的是条中山狼。」

「你没有亲自接触过范思远。」

「我和我大哥不直接见人,包括郑凯风他们。一般联系客户、跑腿办事,都是用身边信得过的人。」

「老杨在调查过程中,难免会用自己的权限查一些旧档案,被你发现了不奇怪。」骆闻舟说,「可他查的是内鬼,你是怎么取得他信任的?」

「你说反了,」张春久古怪地笑了一下,「是他怎么取得我的信任。」

骆闻舟一愣。

「想得到一个人信任的最好办法,不是拚命向他证明你和他是一边的,而是反过来,让他意识到自己才是被防备的人,你要引他来想方设法博取你的信任。」张春久说,「我假装自己也在暗中查顾钊的案子,而且查得十分谨慎,一边查一边掩盖痕迹,只是『不经意』间被他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我让他意识到,我不仅在调查,而且出於某种原因,正在怀疑他,我耐心地陪他玩了大半年『试探』和『反试探』的游戏——最后是杨正锋终於让我『相信』,他不是内鬼。」

张春久说到这里,看着骆闻舟,话音突然一转:「听起来很不可思议?费渡不就是这么对付你的么?」

骆闻舟皱起眉。

「先处心积虑地接近你,再不小心露出防备,让你晕头转向、全力以赴地追着他跑,挖空心思地向他自证,博取他的信任,等你完全陷进他的圈套里,还要为自己千辛万苦拿下了『高地』而沾沾自喜——你真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张春久摇摇头,「骆闻舟,你和你师父一样自以为是。」

骆闻舟叹了口气:「张局,到这步田地了,您就别操心别人的事了。」

「当然,负负得正,」张春久冲他摊开手,露出一个说不清是什么意味的表情,「我这么一个罪大恶极的人说他不是好东西,也许恰恰说明他人品还不错,这都不一定,看你怎么想,也许他是出淤泥而不染呢。费家最早做的就不是什么正经生意,后来费承宇谋财害命,买/凶杀他岳父,通过这一单生意才渐渐跟我们关系紧密起来,那个人——费承宇,贪婪得真像个披着人皮的怪物。是他先算计我们的,十三年前,就是他和范思远密谋,一点一点渗透进来,再利用警察,把我们其他的大客户一个一个斩掉,让我们只能像丧家之犬一样地依附他,成为他手里的刀。」

骆闻舟:「所以他们俩第一步就是利用顾钊案中的疑点,引老杨去查几个窝藏通缉犯的据点——那几个据点是谁的?」

「大部分根基浅的是魏展鸿出钱建的,魏展鸿年轻,野心勃勃,确实是有一点丧心病狂,他活动太扎眼了,费承宇和范思远他们打算拿他先开刀。」张春久摇摇头,「不过那两个人实在是太把人当傻子了。」

「你利用老杨,反而把他们揪了出来,」骆闻舟沉声说,「费承宇的车祸也是你策划的。」

张春久勾了勾嘴角,默认了这项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