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绪在寝室内抽出了一封信函。
「这封错误的密报,天道门上下,除了我,就只有你能看到。」
莫离一听,脸上笑得更欢。
韩子绪看着莫离的模样,脸色却变得更为深沉。
直等到自己笑够了,莫离拍了拍有点发疼的胸口,才开口道:「韩子绪,其实你比谁都清楚,这件事不可能是我做的。」
「以你的智谋,又怎会被这种低劣的嫁祸於人的伎俩给骗了去?」
莫离站起身来,朝韩子绪走近几步。
「你到底想从我嘴里听到些什么?或者说,你想让我否定什么?」
此时的莫离,无形中竟给人一种能将人心看透的感觉。
韩子绪沉默不语。
莫离道:「你想听我否定文煞?对不对?」
「你想让我亲口告诉你,我对文煞除了恨之外,再没有其他了,对吧?」
莫离冷笑一声。
「你说那可能吗?」
背过身去,莫离道:「韩子绪,就算你能抹去那段我在无赦谷中度过的日子,但,你能抹去他是阿忘的日子吗?」
「想不到你韩子绪,今日竟会为了一个心智仅有七岁的阿忘失了风度!」
莫离的声音中略带嘲讽。
「既然你问了,我就同你打开天窗说个清楚。」
「没错,不可能,这一辈子我都不可能忘了阿忘。对,正如你想的那般,其实他就是文煞,文煞就是他。」
「文煞留在我身上的烙印,早就从阿忘出现那天起便已经打下了,你想抹去什么?又能抹得去什么?!」
莫离脸上虽是微笑,但却是字字泣血。
他终究是忘不了那段与阿忘相处的美好而平和的日子,忘不了那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忘不了他原本纯良温暖的天性。
所以,在青峰崖那日,如果不是因为韩子绪手中兵器折断险些命丧文煞掌下,莫离也不会忍心在对他毫无防备的文煞的背后刺了一下。
就算是狠下了心伤了文煞,但莫离又怎能不顾阿忘往死处下手呢?
所以,本是能直直扎入文煞心脏的细簪,偏就是让莫离用那高超的外科医生的手法,避过了一切要害,而仅仅在文煞背后留下了皮肉伤。
而文煞被刺之后的剧烈反应,其实并不是因为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伤口,而仅仅只是莫离的背叛吧?
但看着文煞愤恨的眼神,莫离深埋在其中的苦心,又有谁人能知呢?
拒绝的语气斩钉截铁,莫离丝毫没有将手背尽爆青筋的韩子绪放在眼里。
所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对於不能理解自己的韩子绪,莫离除了生出无端喟叹之外,还能做些什么呢?
其实韩子绪如果懂得换位思考的话,他便会懂得,他与莫离的那段过往,也并非是他人可以抹杀的。
没错,韩子绪确实无法抹杀阿忘与文煞存在过的事实,但文煞又如何能抹去丑奴与莫离相知相许的那段过去?
更别说当时的莫离确实是对韩子绪动过真情的事实,而且就算论个先来后到,韩子绪也未必就吃了亏。
可惜素来冷静的韩子绪,在面对莫离的时候,便也像那文煞一般,有了太多的失常、太多的例外。
莫离深吸了口气,转回身道:「韩子绪,我们之间经历过那么多波折,横竖都是回不到过去的了。」
「我与你之间缺乏信任,而你又对我的过去耿耿於怀,这样勉强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只会让两个人互相折磨,不得善终而已罢了。
莫离的眼眸对上韩子绪的。
「你该放手了。」
莫离的这番话,字字见血地刺在韩子绪敏感的神经上。
本以为韩子绪会因此而炸起来,但莫离看着眼前的人的眼神从盛怒又渐渐转归平静,进而再也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的时候,背后又无端生起一阵寒意。
韩子绪走近莫离,嘴角也勾出了一抹淡笑。
莫离似意识到了什么,身体没来由地发紧绷直。
韩子绪掬起莫离及腰的长发,将那些散落在胸前的发给拨回腰后去。
修长的手指穿过那青丝,韩子绪眯了眯眼,似乎很是享受指尖的触觉。
「离儿,这你就错了。」
韩子绪俯低了身子,轻轻地在莫离耳边说道。
「要从心里抹去一个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那炽热的气息拂过耳际,引起莫离身子的微微战栗。
「只是因为之前我疼着你,不舍得你受苦罢了……」
韩子绪帮莫离理了理略微凌乱的衣襟。
「但今天看来,就算再不舍得,也得舍得了。」
莫离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韩子绪一个手刀劈了下来,砍到了自己的后颈上。
莫离眼前一黑,意识顿时抽离出去,软倒在韩子绪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