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述得八九不离十,是李识意曾经之言。

她这么说,也这么做了。

我又哪里值得她这么做。

魂魄离身,究竟是为什么?要如何才能为她寻魂归体?

长安多种柳,也种榆杨,合抱之木繁枝高拂,逢丰沛雨季却逊於动人春色。

李怀疏坐着轮椅穿过浓荫,苍白指尖搭在扶手上,乱花迷人眼,她的心中也满是迷惑。

浮屠宝塔敬供佛舍利,放生池边放归生灵以积德。

连日落雨,终於放晴,游客乘兴而至,香客携眷请愿,春絮如雪、云翻白浪的景色因着桥头攒动的身影平添生气。

一主一仆下了桥,自巷道深入,七弯八绕,才算寻得所谓的半间凶肆。

这家店铺名副其实,横向被两旁的邻居挤得只剩半爿大小,竖向又陷进砖墙之中不肯往前再探半寸,破旧得难辨底色的酒旗上潦草写个“凶”字,连着斑驳木棍被随意支在墙角。

墙角处吊着的粗陶炉正煎着水,咕嘟涨沸,飘来的味道闻着有些奇怪,似馋人的肉香,又好似掺杂了几味苦药,地上随意放了只碗,里头剩下一半浑浊酒液。

杌子上坐着的人身形修长,为迁就地灶不得不弓腰塌肩,其肩背较寻常女子略宽,却不似男子般硬朗,乌黑浓密的长发随意用木簪斜插在脑后,握着蒲扇,三下轻三下重地往火中送风。

留给庭院中人的仅一片雌雄莫辨又赏心悦目的背影。

“做生意么?”

玉芽已暂时被支走,李怀疏驱使轮椅靠近过去,开门见山问道。

“不做。”回得干脆利落,蒲扇未停。

这显然是个女人的声音,天生自带几分哑,但哑得别有几分醇厚的韵味,也不难听,像是塞外未经雕琢之玉,表面尽是风沙磨砺的伤痕,却质地温润。

李怀疏:“为何?”

轮椅比杌子高,她重生以来难得有俯视他人的时候——疑因对方体貌实在颀长,俯视也未尽然。离得近了,这才见到对方耳后有颗细小红痣,被散落的几丛碎发掩映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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