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疏瞥一眼角落里的滴漏,离亥时已不远,谢浮名会为她带来怎样的消息呢?
说起来,大约半个月后的圆月望日便是七娘十八岁生辰,如果能在此之前将其魂魄归还,双腿或也能自如行走,那真是值得庆贺的双喜临门之事。
她敲了敲膝盖,腿间知觉明晰,心下却莫名觉得病腿恢复与生辰之间好似有什么难以言明的关系。
睡是睡不着了,李怀疏想在殿中独处,梳理寺中所见。
对骆方迎夏告知一声今夜之事莫要声张,二人不解其意也自领命而去。
她困於侍君身份,对朝堂政事鞭长莫及,纵然有孔曼云自愿为眼,得到的信息也十分有限。
泰半只能靠猜。
幕后之人应是崔放党羽,洛州是崔氏地界,朝廷任命的刺史亦施展不开手脚,恐怕早就被人收买,蛇鼠一窝,沆瀣一气,沈令仪派遣的巡抚振给使恐怕受尽刁难。
他们仍在静候洛州消息,如若流民暴动,落草为寇,便借举世瞩目的登基大典再人为制造几个不祥征兆,趁北庭大军压阵边境无暇分身之际,强逼新帝退位。
误时入京叩拜新帝是杀头大罪,但哪有天衣无缝的律条?
直至典礼那日仍未有消息传来,崔放等人也早就为藏匿在寺庙客舍中的刺史想好了对策,届时,各州刺史三三两两站在天坛底下,不合规矩,典礼自然是办不成的。再往后延,乱象已生,人心浮动,社稷难安。
李怀疏想到此处,紧抿着唇,忧虑之中又咳嗽了几声。
但转念再想,洛州久久没有消息传来,云州那刺史在寺里都待不住了,这未必是件坏事,说明事态变化已超出崔放一党预想。
沈令仪也不是非要自己出谋划策才能坐稳江山,从初识起便晓得,她比自己厉害许多。
一只肤如玉质的手执笔点墨,李怀疏释然一笑。
寺中的知客僧与妇人又是谁的手笔?
她脑海中闪过几个人名,一一划除之后,在纸上写下“贺媞”二字。
这时,上次传信的纸人蹦蹦跳跳到了眼前,躯体崭新,腿脚也利索不少,只是裁剪的手艺更敷衍了几分,手无手形,圆圆一片手支着圆圆的下巴,津津有味地盯着她瞧。
谢浮名着一身白衣,自觉在对案坐下,仍是上次所见模样,她与李怀疏互点了点头,对视半晌,又望向那纸人,比对了两张面容,无奈地叹了口气:“原来,我机缘巧合收走的这只饿死鬼便是你妹妹——弥因,这是你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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