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紧攥着丝绢,意图将自己的气味留得更久些。

丝绢递走,易泠接过去,珍重地收进袖中,估算了一下,又对她伸手道:“半个时辰过去了,再补一粒。”

李怀疏却略有犹豫,易泠以为她是顾虑吃多了会否像尘来尘去的人说的那样头疼腹痛,哪里知道她心里想的是另一件事。

如若没猜错,避瘴丸已被偷梁换柱,青鸾却不敢再下什么多余的手脚,吃下去应对身体无碍。

抬眼看着易泠吃下药,李怀疏如释重负地笑了笑,真好,距离自己将她推开更近了一步。

她二人说话归说话,想的却比说的还多,那些却是青鸾没法偷听的,她等得不耐烦,抱着手臂上前催促:“你们待在这儿不冷么?快些走罢!”

“我还得赶在天亮前去孽海台送姐姐呢。”她煞有介事地搓着掌心跺着脚走了,好像很冷似的。

李怀疏感知不到冷意,再度握起易泠的手腕也不知道她冷不冷,见她仍穿着痴念水边那一身衣衫,想来是冷的,便又伙同易泠说起人间甚少下这么大的雪,还是晴天居多,果然,不一会儿便雪霁天晴,易泠唇边再未带出白气。

但半路下起了雨,且红雾越来越浓厚,之前说是血雾还不那么确切,那时的雾气还是绯色,如今却是货真价实的血雾,连身旁的莲池都仿佛浸在血中。

细雨淅淅沥沥,将碧绿莲叶淋得湿润通透,叶片不堪其重,被积水压弯。

青鸾忽而道:“这雨有些碍事,我去池边摘几片莲叶给你们遮雨。”

说罢,笑嘻嘻地拎起衣裙跑远了。

李怀疏止住了步伐,一直紧握的指头从她指尖滑落,她兴许再也握不住这个人,心也跟着不可挽回地沉了下去,甚至失去了回头的勇气。

在她身后,易泠捂着心口,呼吸难续,浑身剧烈地颤抖,她拄剑在地,艰难撑直了上半截身子,将牙咬得咯咯作响,将掌心狠狠掐出月牙印,与不断闪现在眼前的幻觉抗衡,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她处在雨中,雪白的肩颈处湿漉漉的,却辨不出是雨水还是她强忍一路攒下的冷汗。

服下的药丸没有避瘴的效果,半个时辰早就过去了,拔剑相向的冲动烧过几次,又被她百转千回的情意搓成了一把灰,到如今,是她彻底撑不下去了。

想起那时在清凉殿,李怀疏以李识意的身份问她,当真可以放下她们之间恩恩怨怨没法算清的过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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