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真想扎根职位、有所发展的人,都要学会计较。这是小九给松寒的忠告。松寒也意识到,在和父亲那边划清界限的这些年,她慢慢学会了计较。但在职场,她还是新丁一枚。做事目前马马虎虎,做人还是太嫩了。

在看到牛洁这样上进的现状后,松寒她考虑未来不够清晰,或者,对於“考虑”这件事本身,她做得都不够。松寒又不喜欢那些从小听到大的评价标准,房子多大,坐落哪里,衣着品位,存款余额,绩点排名,工作职称……她这种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孩子反而被这些目光的落脚点给捆得动弹不得。

“走,回学校去,咱们打打球?”牛洁提议。

一说起运动,松寒就来了精神。“好啊。”她真的喜欢这样的出口,投入本身就是快乐。换了衣服的两人在球场上你攻我守,步伐追得紧张,出手越来越轻松自如。松寒趁机找出头绳扎了个辫子,你来我往十几回合后,牛洁忽然在运球时问松寒,“你打球时和刚刚在咖啡店里真不同。”

“那是因为这是我自己选择的爱好啊。”松寒说。小时候的爱好几乎都被学业和家里的安排消磨殆尽。想学架子鼓的她被母亲送进了琵琶班,喜欢读的科幻书籍也在升学的压力被替换为更多的参考资料。篮球是她坚持下来的,自发自觉的爱好。这个爱好,还触发了一段奇妙的缘分。

汗涔涔的两人打了快一小时后坐在球场边休息。牛洁看着湛蓝的天空,“其实我也不是爱好赚钱。”她也是父母离异,和母亲借住在农村舅舅家好几年,读高中后才出去租房住。到现在为止,母女俩也没有一套真正属於自己的房子。“我是焦虑,我们家太穷了。我在我舅舅家住的那几年学到的最开眼界的事情就是炒股票。高中暑假打了两个月工,存了四千块钱,我妈说让我自己买点喜欢的衣服。我全投进了股市。运气好,赶上了大牛市,加上后来我妈又壮胆给了我继续,这才赚了些。”

可那点收入论买房子,也只够买孔维统家的一个洗手间。松寒没想到牛洁竟然将隐瞒的情绪说了出来。

“我是觉得,松寒,你能说出和之岚的事,真好啊。我以前就说不出我家那么穷,我妈净身出户才算离了婚,母女俩就在老家流浪了十几年。存款能给我一点底气,让我不会被其他人的生活打压了精神。人总需要支撑点才能骨坚筋韧是不是?”牛洁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优衣库的羽绒服,三百九十九元,优衣库的加绒棉裤,九十九元打折入手的。你可能都想不到,这是我从小到大穿的最有品质的衣服。小时候都是亲戚的衣服不要了给我。”她妈妈在某个食品加工厂里做烧麦和包子,每个月赚的不多。

贫困在每个地区都存在。城市里有牛洁这样家庭的孩子,S省的农村有葛画那样的。她们身上都有种置身丛林的野性,还有抓住一切机遇去提升自己的狠劲。松寒和牛洁成为好友,又那样欣赏葛画,也是因为乖乖女模板下成长的她从小生活安稳,虽然不大富大贵,但比牛洁和葛画要好太多。生活环境磨掉了松寒隐形的棱角。生活环境也逼迫着牛洁和葛画催生棱角,向上,再向上,爬出漆黑的天堑,活得更自我一点,更强硬一些。

松寒躺在草坪上,“怪不得,缺什么就要找什么。”

“你缺什么?”牛洁也躺下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