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抖了一下,如鲠在喉。
南宫静女咬了咬嘴唇,伸手扯了扯齐颜的袖子:“这种习俗自古以来就有,大不了……改日本宫找父皇说说,请他下道旨免了跪迎就是……你别生气了。”
在南宫静女的心中,齐颜似乎永远都没有脾气,不管自己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的包容。
在齐颜用极轻的声音,一句连着一句反问时,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看到齐颜转过身背对着自己,南宫静女莫名的心慌。
原来再温润如玉的人也是有脾气的……
十五年来,一直都是别人哄着她,如此低声下气的去“哄”别人还是第一遭。
可南宫静女并未觉得难堪,只是急切的渴望抚平这份无声的怒意,她不习惯齐颜这个样子。
齐颜直直的注视着南宫静女,感觉到自己的心上某个久未愈合的伤口,再次冒出鲜红的血来……
殿下,你可知我献计烧掉了你的半壁身家?
你可知,我与你相处时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是设计好的?
你可知,我终有一日会颠覆整个渭国?
然后,亲自取走你的性命?
见齐颜还是不说话,南宫静女的鼻子一酸,委屈的说道:“你还要怎样?”
说完竟流出了眼泪,南宫静女无比委屈和难受。
自己都这样了他还要如何?这个人的气性怎么这么大?
听到南宫静女浓浓的鼻音,齐颜嘴唇翕动,略带哀伤的唤道:“殿下……”
南宫静女吸了吸鼻子:“本宫长这么大,从来没求过人。”
下一刻,齐颜挪了挪身体,摸索着将南宫静女拥入怀中。
“嗝。”
“殿下。”
“……嗯。”
“臣该死。”
南宫静女已忘记了哭泣,放软身体任凭对方抱着:“本宫不是说过么?别把这么不吉利的字挂在嘴边……”
“臣的确该死,惹殿下落泪了。”这是一句实话,前半句和后半句蕴藏着两层不同的含义,唯说者一人能懂。
南宫静女的心口酸酸涨涨的:“不许胡说,本宫才没哭呢。”
齐颜摸索到南宫静女的脸上,以拇指拭去了尚挂在眼角的一滴泪珠,柔声道:“嗯,殿下最坚强了。”
“是吧?”
南宫静女将额头抵在齐颜单薄却异常坚硬的肩膀上,泪痕尚未干透,嘴角却浅浅的勾了起来。
这个怀抱温暖而安全,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青草香。
她……很喜欢。
齐颜安静的拥着南宫静女,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即便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对方是仇人之女。
一朝灭族,劫后余生、十年筹划又殚精竭虑了这些日子,她累了。
即使这条复仇的大门才刚刚打开,可齐颜到底也不过是十九岁的少女而已。
若是草原依旧在,她或许正骑着流火与安达和小蝶一起春猎。
小时候她也幻想过自己长大后的样子:她想如阿爸一样勇猛,像母亲一样温柔。渴望早日长大将哈尔巴拉按在地上胖揍一顿,想保护安达和妹妹不受欺负,盼着弟弟出生,然后一家人快乐的生活在一起;永永远远。
对於女子的身份,阿古拉也有过困扰。
母亲时常叮嘱她不许和其他男子走的太近,不许下河洗澡、不许和他们一起小解……
小小的阿古拉十分好奇:女子和男子到底又什么不同呢?
盛典大会上额日和带着吉雅公主前来,说要将女儿许配给她。阿古拉却在思考:原来女子和女子也可以在一起么?
吉雅与她年龄相仿,小蝶正好没有适龄的玩伴,如果让她留下来也不错啊。
可阿古拉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原来草原是会覆灭的,撑犁并不是坚不可摧的、阿爸也无法保护她们一辈子的。
她以为:十年的捶打自己的心早就坚硬如铁,不存一丝良知。
直到她遇到怀中的这个比小蝶还小上一岁的女孩,她的心一次又一次的被刺痛……
“殿下。”
“嗯?”
“对不起。”
南宫静女摇了摇头:“本宫还要谢谢你和我说了这些,从前‘民间疾苦’在本宫心里只是四个字而已,今日本宫才明白它真正的含义。”
“殿下若是男儿,定会是位好皇帝的。”
南宫静女轻笑:“之前还说怕死,却总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殿下会告诉别人么?”
“不会的,本宫……”
“什么?”
“本宫会保护你的。”
“谢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