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她当时一点都不害怕,她那时的命已经烂透了。

她甚至觉得,不该遗憾过去的遗憾,连被过去的恐惧摄住都是可耻的,这些阴影不能覆盖她剩余的人生。

被打伤的时候,她也笑着问朱文斌怕死吗。

朱文斌眼神里闪过片刻的愣怔,似乎不明白这个时候她都在挑衅他。

也难怪朱文斌最后像疯了一样非要抓住她。

他们两个在本质上都是疯子,而有时候疯子能做出的事情,往往是超乎想象的。

她疯了的表现就是她不怕死。没有人知道,她早就在包里放了一把裁纸刀,久久压抑的憎恶在那一刻爆开,疲乏和恨意在脑海里翻涌,她甚至想一刀捅下去,干脆和朱文斌两败俱伤。

可是……这些梦境忽然急速远去,她的头顶出现温柔的光线,整个人似乎被轻柔的放在了一片温暖的地方上边,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还舍不得一些东西,她忍不住抓住最后的稻草一般抓住旁边那人,“别走。”

然后自己的手被人缓缓地,坚定地握住了。

冉酒醒来的时候是在普通病房,她的身体有些脱水,正挂着点滴,一条腿打上了石膏,正架在床上。

病号服有点宽大,露出她半截窍细的锁骨,在病房白炽灯的光线下,有少许阴影顺着滚动,让她显得更加形销骨立。

被宽大的病号服一衬,容汀撑着脸观察她,蓦然发现她真的好瘦。

冉酒慢慢眨巴着眼睛睁开,嘴唇微微翕动,神识还没有缓过来。

有护士过来给她换了点滴,余光瞟到这个人挺瘦的,然而脸部轮廓很好,从额头到鼻梁到唇线都无可挑剔,眼睛是很是完美的琥珀色,泛着淡漠的光泽,不知她到底是处於困倦之中,还是仅仅有些厌倦了。

她之前听主治医师说过,这个人是出了紧急事故以后送进来的。至於什么事故,昨天半夜来警察的时候她还听了个大概,当时就觉得胆战心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还跟犯人搏斗了半天,不禁对她有些佩服。

然而等视线移动到她有些消瘦的身体上,又怀疑这小身板能打得过那人吗?

她心里庆幸没出什么事儿,她见过好多急诊室送来的经历过事故的人,比起寻常疾病,这样的更像是天降大祸,不说身体在一刹那遭受的折磨,即使醒来以后也往往精神涣散,如果身体状况太差,很容易陷入到抑郁的情绪中。

她不知道这个女生经历过什么事情,只是觉得她很可怜,下意识让旁边陪床的容汀等她醒了以后多和她说说话。

容汀的心情昨日似是经历了一场冷雨,冉酒未醒来之间,始终觉得寒气环绕,被人触碰了下才打了个激灵。

护士见她有点呆,又重复了一遍,“病人起来你多和她聊聊,多照顾下病人的情绪,不要说消极的话。”

“好。”她看着冉酒睁开的眸子,已经没心情管别人说的话了。

护士出去了,冉酒眸子前边似糊着一层淀粉,然而随着视线清明,她看到了面前的人,挣扎着探她的手:“汀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