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屏上显示是凌晨3点15分。
“喂,你好?”
殷燃有些头疼,揉揉眉骨,她一手端起水杯,同时缓缓开口:“这么晚了,是有——”
电话那端先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而后才传来声音:“喂,殷燃——”是徐宁的声音。那音量不低,话中带着几分难掩的雀跃和激动。
殷燃打个冷战,瞬间清醒。
正要询问那边情况,徐宁先她一步,急切说:“殷寸雄来自首了——”
“啪嗒——”手机差点落入水杯中。
“喂,殷燃,能听见吗?”徐宁继续道:“你看有没有时间——”
殷燃放下水杯,打开床头灯,“我现在过去。”
……
几分锺后,殷燃小跑到派出所门前。气喘吁吁推开玻璃门,她视线一顿。
午夜时分,难得在办公区见到这么多人。
前台的老熟人见到殷燃,指指右边亮着灯的审讯室:“都在里边呢,你等会儿吧。”
殷燃点头道谢,找个塑料椅子坐下。她双手交握,不一会儿满掌心湿热。一种前所未有的忐忑和紧张遍布全身,她努力深呼吸几次,强烈的心跳依旧不减。
隔着扇门玻璃,案情隔绝在内,只能听见时不时发出的骇人咳嗽声。
对墙的挂锺约莫走过半圈,审讯室的灯灭了。
接着是一阵搬动椅子发出的噪音,交谈声由远至近传到耳侧。
“吱嘎——”
终於,门开了。
徐宁和身后的同事边走边商讨着开庭流程,笔尖在记录本上写写画画间,她无意抬头,看见塑料椅上的殷燃。
然而后者的目光落在身后。徐宁叹口气,默默咽下招呼,只冲她摆摆手。
二人离开后,审讯的犯人才被另一名警员带着慢慢起身。
玻璃门被重新敞开,有人脚步沉重,一步一步踏出来。无意抬头,视线交错,双方皆是一顿。
……
以“狼狈”一词来形容殷寸雄是有余的,他蓬头垢面,胡子也长得老长,整个人佝偻立着,瘦削得不成人形。他身上是件藏污纳垢的破外套,只有从尚还幸存的领口部分才看得出,那原本是件颜色挺好看的灰色迷彩服。他的腿好像瘸了,一条裤腿破在膝盖,露出腿上脏污恶心的一条疮疤。他站在面前,肩膀一个高一个低,像个远居深山与世隔绝的野人。
殷燃冷冷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感受。
殷寸雄早已泪流满面。几次嗫嚅着干裂的嘴唇,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警员看看殷寸雄,又看向殷燃。
“快走,不要说话。”警员厉声提醒道。
转身后,一阵用力的咳嗽声响彻走廊,那力度像要把整个肺刻出来似的。
目送他们慢慢远离,殷燃也起身。
推门出去,徐宁在派出所门前的楼梯上等候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