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一次来,周而复始,一份皇命急传到偏远地区的某个郡县,很可能要跑死十几只马才能传达得到。

但即便是传达到了,也未必赶得上时候,就比如现在这样子。

钦差大人手持的这份圣旨,事关一位爱民如子,为官清廉,清明公正知县的生死。

他必须要赶在行刑之前将这份圣旨传达到刑场之上,否则,一切都将追悔莫及。

这事情,还得是大周圣人留了个心眼。

按理说就应该跟江湖传闻是一样的,他先批改了彦太守呈上来的弹章,随后拟下圣旨,判处冀通县娄知县斩刑。之后娄知县那份同时呈上来的弹章,就丢到了一旁不再理会,毕竟一个罪孽多端,将死之人的弹章还有什么可看的呢?

但就在昨天夜里,圣人忽然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一位姓娄的知县在阎王爷那儿喊冤屈,说自己是被冤死的,死的人本不该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正是这个梦,让圣人想起了那名姓娄的知县呈上来的弹章。

深夜下,他从那堆积成山的奏折里翻找了一通,好不容易才将那娄知县的弹章翻出来一看。

带他认真细读,倍感震惊,这等文书,只有走投无路,已知天命之人才能写出来的,他在和彦太守所写的弹章拿来一一对比,果然发现疑点。

前者乃是真情实感,句句有理,且人证物证皆合情理,至於后者彦太守的弹章,不过是夸夸其谈,徒有虚表,并无实名。

圣人深感懊悔,自己差点就误杀了一位称职官员的性命。

於是赶紧招来已经靠谱的钦差大臣,当场拟下圣旨,要求这名钦差无论如何都要赶在行刑之前,将这份圣旨传到冀通县,否则一切都将晚矣。

日暮西山,斜阳惨淡,一影悲鸿直上青云,只落下一缕轻盈的羽毛,流入人间。

娄知县双脚套着锁链,肩上靠着枷锁,一脸惆怅的站在囚车之上,这条路,是去往刑场的道路。

道路的两旁,皆是冀通县的一方百姓,他们这是在给这位青天大老爷送行。

“皇上有命,罪臣娄玄临,徇私舞弊,贪赃枉法,仗势欺人,为官不正,特判处冀通县知县娄玄临,削职为民,处以斩刑!”

“我的青天大老爷啊,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娄老爷,您要是走了,以后谁还会为小人做主?”

“娄知县,您的大恩大德,我吕毅考谨记在心,请您放心,今年秋桂,我定当考中举人,回到这冀通县当一方父母官,为这冀通县的一方百姓做主,哪怕是跟那位彦太守斗,我也宁死不屈!”

送行之人你一言,我一语,有悲痛者,有叹息者,同样也有幸灾乐祸者。

不管如何,在他们眼里,这位姓娄的知县,不久之后就要命归西天,从此天下又少了一位青天父母官,实乃百姓之苦,王朝之哀……

邢台已经近在眼前,囚车卸下,脚链咣当铛的响着,伴随着娄知县一步步走上邢台,犹如在为他敲响这最后的暮色丧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