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阳公主注意到了高睦的注视,有些担忧地问道:“高睦,你盯着我干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无事。”高睦摇了摇头,勉强移开了视线。

“真的无事吗?你今天看起来,与平素不太一样。”舞阳公主以为高睦顾虑侍女在场,她屏退侍从后,又再次确认了一遍。

思念、不舍,这些强烈的情感表达,在王夫人眼中,都是软弱。高睦受王夫人影响,耻於示人软弱,她又不愿让舞阳公主误解她在隐瞒,遂道:“我上疏控告了丹阳侯郑家的罪行,皇上应该很快会惩处郑家了。”

高睦查出郑家的罪行后就对舞阳公主提及过,舞阳公主对此十分义愤,听说郑家会得到惩处,她立马眼前一亮:“真的吗?”

高睦肯定地点了点头。皇帝既然打算把她放到应天府推官的位置,又对她说了“执法需严”这样的话,高睦料想,皇帝定会对丹阳侯府有所处置。

“那太好了!”舞阳公主拍了拍手掌,又追悔道,“上次那个坏家伙,早知道他那么坏,就应该多打他几棍的。”

舞阳公主自从听说郑宗懋强抢民女、草菅人命的累累罪行后,就一直后悔放过了他。要不是高睦对她分析了利害,她恨不得回到与郑宗懋相遇的那天,当场打死郑宗懋,好让他早点偿命。

好在皇帝没有让舞阳公主失望。不出高睦所料,皇帝果真处置了郑家。

皇帝对勳贵一向宽容,高睦本以为皇帝只会处置几个郑家小辈,敲打敲打丹阳侯郑普,没想到,郑普竟被夺爵软禁,身负人命债的郑家子孙,也全都被判了绞立决。

朝中许多人都以为皇帝爱屋及乌,偏心小女婿,才对丹阳侯郑家痛下狠手。一时间,勳戚大臣与高睦相遇时,纷纷客气了许多。

高睦在这份客气里,迎来了告身,正式成为了应天府推官。

常言道,一字入公门,九牛拔不出。自古以来,平民百姓皆是畏官如畏虎,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不愿对簿公堂。应天府作为京师所在,辖地内权贵云集,哪怕看似寒酸的路人,也说不定与哪家豪门沾亲带故。有鉴於此,就连历届应天府尹,也往往谨小慎微,生怕得罪哪家贵人,应天府境内无权无势的小民,更是连说话都不敢大声,更别提与人争讼了。

在这种人人畏惧公门、不敢争讼的氛围里,即便应天府是人口最多的州府,推官衙门的诉讼量,也十分有限。高睦走马上任半个月,竟然连一张诉状都没收到。

如果高睦没有亲眼见识郑宗懋“强抢民女”的嚣张,她大约会天真地认为,京师首善之地,就是如此岁月静好。

在其位,谋其政。既然知道许多罪恶都被抹杀在了黑暗之中,高睦便不愿躺在看似清平的无讼世界里装聋作哑。她翻出了府衙里中途撤诉的旧案,顺藤摸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