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着电线杆,紧咬着苍白的唇。缓了一会,茫然地在街头晃了晃丝线,思考着自己在这一场雨里淋下去不生病的可能性……
最后还是自暴自弃地滑开自己刚刚攥得紧紧的手机——余忱星这时候在香港,就算一个电话打过去她们吵一架她想必也赶不过来;陈文燃这时候应该已经到了南边,再过来又要一个小时的地铁,或者是打车,她不至於在这个时候麻烦陈文燃折返回来……
至於崔禾和余宏东,她压根没想过这个可能性——想都不用想,他们可能在几个小时之后才会接到她的电话。而那个时候她恐怕已经被这场雨淋得劈天盖地。
犹豫着,雨似乎有变得更大的趋势。
一个不应该在此时出现的名字,却很突兀地浮现了。
手指在微信对话框滑了滑,崔栖烬思忖了一会,正好看见这时业主群顶了上来,屏幕太湿,她不小心点进去,看到里面在谈论二手物品的事,没再犹豫,直接从群里翻出辖区民警的电话,雨丝淋在手机屏幕上,没一会手机屏幕上就全是雨,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滑得有些握不住。
而她也已经有些站不住,只能一只手撑着腰,另一只手握手机在自己棉袄内侧抆了抆水,忍痛吐出一口气,发现自己脸上也全是雨水,不停地往下淌。
雨水耷拉下来,淅淅沥沥的,模糊了视线。她勉强将辖区民警电话打出去,漫长的嘟嘟声里,有急匆匆的行人和车辆从她身旁经过,无数个踏着雨水的脚步声越来越响,离她越来越近,又离她越来越远。隐约间有一道是不一样的,特别远,却又像是径直地,急切地,不安地……
朝她跑过来似的。
这时耳边的嘟嘟声还在持续,街头传来一阵汽笛,她下意识往左侧退一步。结果不知道是不是扯到了扭伤处,腰痛得几乎都直不起来,汗水和雨水混杂在一起,不要命地从下颌流进衣领,湿答答地贴在颈下,滋味很不好受。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好像快要到她面前,又好像快要从她身旁路过。
她费力地抬起眼皮,视线仿佛一瞬间变成一幅只有色块的油画。
还没完全聚焦起来,隐约间她只看到一双踏过来的鞋——
是一双今天下午被冉烟夸过很漂亮的黑色雪地靴,鞋面上印着白色蝴蝶结。鞋的主人在被冉烟夸的时候,还微微翘起了小腿,昂着下巴说那当然,好看的东西我才要买。
而此时忙乱间,这双鞋停在她面前,上面溅了好脏好脏的泥水,现在一点也不漂亮了。忽而头顶的雨水停了,劈里啪啦的响声更刺耳,像是雨水砸在伞面上。
崔栖烬脸色惨白地撑着腰,听到头顶传来尤其无措尤其着急的一道哭腔,
“完了完了,崔木火你怎么了啊?”
而崔栖烬盯着黑色雪地靴上的蝴蝶结,莫名其妙觉得好笑,她想这么多年类似的事情竟然再次发生,而这个女人还是没有变,以前袜子上有棕色小狗耳朵,现在鞋子上有白色蝴蝶结。而且还是一样吵,一遇见事第一句话还是要先说“完了完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