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的主人始终停在她面前,看她很久,不发一言。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成都还是香港,她感觉自己蹲在柏油路上,双手抱住膝盖,尤其迷茫地抬头,那一秒锺她像一个摇摇晃晃的水气球,悄无声息,在心底“嘭”地一声——
气球砸落到地上,她的视线落到一双低浓度的黑色眼睛里。
所有水哗啦地流出来,不受控制地往四周溢去,漫到她的心肺,她的喉咙,她的眼睛,里。她恍惚地,摇摇晃晃地喊,
“崔木火?”
“池不渝。”崔栖烬喊她的名字,然后又查看她的现状,好一会,才微微蹙眉,
“你怎么了?”
池不渝蹲在香港的街头,像一只没有脚的鸟。眼泪不停从脸颊淌下,浸湿她的脖颈,弄脏她梳洗过的漂漂亮亮的羽毛,她没有由来地说,
“我买不起鸡蛋仔狗仔粉炒蛋多士菠萝包和士多啤梨。”
崔栖烬显然没明白她在说什么。框架眼镜下的眼有些模糊,但池不渝以为,这其中一定充满茫然和错愕。
她以为崔栖烬会很迷惘地问她一句“在说什么”。但崔栖烬没有。
崔栖烬只是很忽然地笑了起来,笑声特别轻,像个小孩子,笑得脸上淌满霓虹街灯,还在摇晃,又像一片叶子飘过她的耳朵。
等笑完了,才又缓缓伸出手,在她头顶上悬停好一会,最后还是侧开,轻轻帮她摘下落在头发中间的一片花叶,像是喃喃自语一般地说,
“那我带你去买不就好了?”
於是那个对池不渝而言朦胧不清的夏夜,在香港,崔栖烬真的带她去买了鸡蛋仔狗仔粉炒蛋多士菠萝卜和士多啤梨。
即使池不渝总是眼大肚皮小,而崔栖烬应该也知道她总是眼大肚皮小。
但她还是给她买了以上所有。
池不渝一旦不开心就喜欢吃东西,而且还总在陷入情绪的时候以为自己能吞得下一头牛,可实际上,她每一样都只能吃一点点,却又遇到每一样的时候都想吃。
崔栖烬讲她浪费食物,讲她现在是不是又要罗里八嗦地讲自己有七八九个胃,讲她妆哭花了嘴巴里塞满东西特别丑,讲她再买下去她就要没手提而她绝对不会帮她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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