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栖烬抱着池不渝,沉默许久,但还是给出回答,
“你见过余忱星身上那些钉子吗?”
池不渝大概没能马上就联想到两者之间的联系,“之前见过。”
“嗯。”崔栖烬说,“她在进入青春期之后,突然很疯狂地往自己身上打孔,她一向不怎么听话,总是做一些让崔教授和余教授很不满意的事情出来,但是,但是,每次她多打一个孔出来,崔教授和余教授也都不会说什么,不会说她这样做错了,只是会反问她‘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但余忱星和我不一样的,她不会承认错误,她不会说对不起,不过这本来也不是什么错,她当然有权决定自己的外表究竟是何表现……”
“但她每次都会跟他们吵架,吵得好厉害,有时候会离家出走,好几天不回家,那段时间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崔教授和余教授也会有很明显的情绪波动,和平时不太一样……”
“那你呢?”池不渝突然问了一句。
池不渝没有再哭了,只是呼吸有些不畅。并且始终如一地抱着她,静静地抱着她。
“我?”
“对,你。你呢?”池不渝好执拗,池不渝好敏锐,“为什么这么长的一段话里,没有你自己?”
崔栖烬目光下落,看到自己手指上沾着的那些纸沫,好像快要被晒干了。
“我在十八岁生日之后跟他们讲不婚,在大学毕业之后跟他们讲我要去南美洲,我的青春期似乎要比余忱星来得更晚一些……”她一片一片地讲那些纸沫碾落,尤其迷惘地说,
“大概这也是我试着在我人生里打过的两个孔吧。”
一个孔是她真正认定的事情,另一个……是她以为他们至少会不太希望她去做的事情,也许他们会挽留她。但她好像忘了,对之前去上海的余宏东,和去哈尔滨的崔禾而言,也许她去南美洲,和留在成都,可能都没有什么分别。她明白不管是真实的孔,还是她说的那些孔,当然都不是什么坏东西。
而对於此,他们总是貌似不反对,但也不支持。以至於她在很长一段时间深陷其中,不得要领,好迷茫。
有时候她甚至希望,她也可以跟他们吵一架。长到这么大,她跟人吵架的次数都很少。她还是不懂怎么吵架,其中吵过最多的,吵到被电影镜头记录的,吵到被很多人误会她们是死对头的,吵到被很多人觉得她们不对付的……
也不过是池不渝。
“就只是这样?”
池不渝现在没有跟她吵架,只是在她颈下默默流眼泪,这样跟她讲。
崔栖烬抱紧会跟她吵架、也会让她掉眼泪的池不渝,“嗯,就只是这样。”
“崔栖烬。”池不渝又喊她了。不知道池不渝是不是决定将她当作崔栖烬来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