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其实不管池不渝把她当作是哪一个,她都会应的。
“那为什么……后面又没有去?”
为什么没有去?
崔栖烬搓搓自己手上的纸沫,软软的,湿湿的,忽然觉得有一点像雪,她想起2020年年末,成都下过的一场雪——
“我是在那年冬天搬到爱情迷航街的,那个时候,成都下了一场还算大的雪,好像有今年这么大,又好像比今年还要大,落在肩上是软的,租来的房子很小,前面是一间工作室,后面就隔出来当小隔间,摆一张折叠单人床,一张柜,一盆绿天堂,门很窄,有时候我从外面看,觉得好像一个小小的洞窑,或者一个小小的孔。不过,幸好我能带来的行李也很少,刚刚好就能填满这个很小的孔。”
“就只是因为刚刚好?”池不渝应该是有点困惑了。
崔栖烬想,当然是刚刚好。
只不过,在这一场雪之前,是一个燥闷的九月,爱情迷航街飘满了热带水果甜腻的气息,像一个种植着菠萝芒果的热带水族馆。要去南美洲之前的一个夜晚,她踏着烦乱的步子,在一家名为真心话大芒果的店前面停下了脚步。
夜街燥热吵嚷,芒果整整齐齐地摆在外面,一辆蓝色卡车停在路边,好几个人,像好多只蚂蚁忙忙碌碌地搬着纸箱,爬上爬下。一只穿红色polo衫后面印我爱搬家的蚂蚁撑着胖鼓鼓的腰,对一只穿苹果绿帆布鞋的蚂蚁讲——妹儿,这不能怪到我们哈,搬东西,本来磕磕碰碰什么的就免不了的。
而那只穿苹果绿帆布鞋的蚂蚁,大概不擅长与人争辩,但在这种时候还是很聪明地知道,要撑住气场,於是撑着凶巴巴的嗓音讲——之前找你们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哇!
看来这只蚂蚁遇到麻烦了。
不过她的表姐姨妈爸爸妈妈呢?怎么在这种麻烦时刻竟然没有人在她的身边?
“池不渝?”
崔栖烬站在路灯下喊一句。
当时的池不渝,初入爱情迷航街的池不渝,回过头来,只那么一瞬间,街头人影像抽帧电影那般穿梭,池不渝悄悄憋红了眼圈,很委屈地朝她瘪瘪嘴,一个字一个字地喊她,
“崔~木~火~”
等她走过去,却又立马叉着腰,恶声恶气地对搬家公司的人说,“你们中途已经加价过好几次了,现在东西又给我磕坏了,你们不光不赔,还不道歉,我等下就在平台投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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