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巷南北走向,巷里有并排两户人家,皆是门朝西,北边住着双颐养天年的老人,南边就是於霁尘家。
秧秧很聪明,教一遍就能记住:“我住在东城,状元巷。”偶尔还会带给人惊喜:“於家。”
於霁尘高兴得,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手舞足蹈的:“对对对,状元巷於家,我叫啥?是你的什么人?”
“弟弟,尘尘。”
“对,现在是弟弟,”於霁尘呲个大牙傻乐,“但是我全名是啥,全名。”
秧秧终於感到有些无语,拿出了点当姐姐的样子:“於霁尘,吃饭。”
“快吃饭吧,要放凉了,”笑到要打跌的江逾白,笑得膝盖磕在桌腿上,在旁帮腔着,把调羹塞进於霁尘手里,“放心吧,秧秧会问路,走不丢,今日去水园,高低我也在呢,别总是瞎担心。”
·
於霁尘的担心,并非多余。
这几日来,水德音和陆栖月,没少打听大通老板於霁尘,甚至拐弯抹角打听到藩台衙门,他们自然也打听到,於霁尘身边,总是形影不离地带着个痴傻女子。
更甚至,於霁尘平日里的吃穿,皆是由那傻女负责。
下人们有条不紊在为中午的宴席做准备,陆栖月站在临水的窗户前,瞧着小溪流里的游鱼,道:“依我看,那女子,未必就真是於霁尘的什么姐姐。”
屋子里,水德音侧身躺在水床上抽烟,眯着眼睛讲江宁官话,样子活像个烟鬼:“不是姐姐还能是什么,”他睁开眼睛,猎奇般看向窗前:“难不成,是相好的?”
说完他自己都不信,调侃地笑出声:“於霁尘呐,活脱脱就是宣武湖里的王八成精,那傻女要真是他的相好,估计他早就把人踹了,带着那么个累赘干么斯啊,又没有给他生儿子。”
自从妾王膘有了男胎,水德音现在是三句话不离儿子,倘非被老母亲警告过不能张扬,他早鸣锣放炮,普天同庆了,不过,他为给未出世的儿子积德祈福,主动给城外灾民捐了粮食的。
陆栖月忽略掉男人的幸灾乐祸,转移话题道:“图南的身体,还么的好彻底,你真的要她,今日去见那些人?”
水德音在水老太的百依百顺中长大,听不得半点质疑,用力磕出烟锅里的烟灰,冷起脸低斥道:“怎么啊,你不想她早点嫁人?她都十九了,你还想再拖她几个年景?”
男人一厉害,陆栖月就下意识放软态度,语气也顺从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图南的头疼症还没好,我担心她会发展成母亲那样。”
水图南偶尔会头疼,症状和她祖母水老太一样,曾让水老太身边的那个道士给诊看过,道士说,机缘不到,水大小姐的头疼症,他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