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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叶采摘下来后,要先处理好,才能往上送,落雨耽误事,冲了几日,送茶的人大约明后天才出发。”於霁尘虽行商手段恶名远扬,但这厮与人讲话时,俊秀的模样非常亲切,又因为脸小,甚至看起来有些可爱乖巧。

在江宁,於霁尘的这种长相,最是能讨阿姑阿婆和长辈的喜欢,水图南却有些怕,可以讲,那日在临水阁外的对话,於霁尘给水图南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相较於水图南的害怕,水德音和於霁尘聊天时,内心深处反而会感觉到一丝丝的,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仿佛眼前这个菩萨面相,阎罗手段的年轻人,是他最为关系亲密的晚辈。

水德音拊掌轻喜,道:“这不是巧了,我们织造坊,奉命送大邑的十万匹绸缎,也是后日出发,从飞云渡装船,全程水路,不然让他们一起走?路上还能有个照应的!”

此言一出,水图南下意识转过头来,看向父亲和於霁尘。

她看见,父亲神色如常,好整以暇等着於霁尘开口,而於霁尘则是面色平静,不紧不慢端起茶杯。

从女子特有的直觉来说,水图南觉得,老爹爹和於霁尘之间,流动着某种你拉我扯的高深试探,但她说不准究竟是什么试探。

於霁尘低头喝茶,在茶杯半遮中眼尾轻轻上眺,黑睫扫出一道弧度,不动声色叹道:“十万匹绸缎啊,可比我那几斤茶叶,要贵重得多了。”

十万匹一等丝绸,这些数字若非水德音亲口说出,於霁尘在外面是打听不到的,因为涉及季相府,连江宁衙门的三部官爷,和织造局的总管太监都无权过问。

二十年来,江宁官方与国外贸易的丝绸锦缎,年均不过才三十三万匹,盈利占国库近五成之二,而水氏织造每年要孝敬季相府的量,便占年均贸易量的将近三成之一,这里面得有多少本该归属国库的白银,流进了季相府。

於霁尘心里想,怪不得那老头指名道姓的,非要点她来江宁。

在水德音的耐心等待中,於霁尘惋惜道:“只是有些不巧,送茶的船行至徽州时,需要额外逗留几日,若同行,怕会耽误水伯父。”

“这个不碍事!”水德音大手一摆,笑得无比慈祥,甚至不问问,送茶船停徽州是做什么,“上面也没有限制我丝绸抵达的时间,我们路上慢慢走嘛,安全为首,是吧?哈哈哈……”

水图南暗觑於霁尘脸色,只见这家伙平静带笑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原来如此”的了然。

原来如此,水图南从於霁尘的神色里,懂了父亲遮遮掩掩的意图。

老爹爹是要亲自试探於霁尘,试探这个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把孙氏赶下江宁茶行头把交椅的年轻人,他头顶罩的,究竟是朝廷里的哪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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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意场里谋饭吃的人,势必会练就一副好口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