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巧,水盼儿今日轮休,打发了三妹妹水子群带着六妹妹艮临,去药铺给陆栖月买几贴膏药,出门时,水盼儿偷偷多塞给三妹妹几个铜板,要她路上带着六妹妹买点东西吃,此举被四妹妹君至看见了,小丫头躲在厨房的灶台后面偷偷哭。
水盼儿寻声找进来,问她:“哭什么?”
九岁的君至哭得涕泪满脸,又怕吵到大人休息,抽噎着低声道:“二姐姐,我也很饿的。”
水盼儿把四妹妹从地上拉起来,用新磨出嫩茧的手掌,抹小丫头脸上的涕泪,给出了自己明日的晌午饭钱:“饿了就去买点好吃的,带上五妹妹,在外面吃完了再回来。”
君至破涕为笑,攥着几个铜板冲出破烂的厨房,拽上蹲在院子里洗衣服的五妹妹崇干,一溜烟奔出家门。
这个时间,过了早饭点,其他家的人该上工已上工去了,别家小孩光着屁股蛋和脚丫子在巷子里玩耍,水盼儿瞧着天上白灿灿的日头,坐到院子里洗几个小妹妹没洗完的,全家人的脏衣服。
大约着小半个时辰后,水德音一副死什样地进了门,眼底下的黑青瞧着要掉到脚面上。他拿着个烧饼夹油条在前面吃,身后跟着老四水君至,以及被抢了烧饼呜呜哭的小五。
“二姐姐,”小五一见水盼儿,大跑小跑过来告状,“我们刚买的烧饼,被爹爹抢走了!”
水盼儿还没开口,便听水德音骂道:“小畜牲怎么讲你老爹爹呢,这么大个烧饼,你又吃不完,你老爹爹替你吃点你还不乐意了,没良心的。”
水盼儿已经没了余钱能再给妹妹,只好对水德音道:“你给她们留半个。”
“讲什么疯话呢,一个我都吃不饱,给她留半个我喝风去啊!”他兀自嘟哝着,裹挟着满身烟草、脚臭、汗臭等混杂的呛鼻臭味,进了屋里去,“我要睡觉,不到吃饭不要叫我,要是把我吵醒,”
说着,他转身朝院里的女儿们用力一指:“老子抽死你们几个小畜牲。”
小五被吓得捂住嘴不敢哭出声,水盼儿安慰她道:“锅里还有稀粥,去喝点吧,明朝再去买烧饼吃。”
瘪着嘴不开心的老四,带着五妹妹去了厨房。南隔间里,陆栖月同样躺在板子床上掉眼泪:“老太太,这就是您的好儿子。”
靠坐在小窗户前,勉强给人纳鞋底的水老太,抓着粗布手帕连连抆眼泪,低声道歉:“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的错。”
“别哭了,眼睛再看不见的话,还要去看郎中,”陆栖月不冷不热劝一句,默了默,又道:“戚淼才三十来岁,还年轻,要不,就放她和盼儿走吧。”
水老太第一反应是拒绝:“你身体不好,王嫖没三两个月下不了床,我年纪大了,要是放她们母女走,谁来伺候德音?谁来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