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早,家中侧厅,於霁尘还在桌前吃早饭,见水图南准备好要出门,不紧不慢道:“今日起,无需再去铺面里,过会儿毕税来接你,该回总铺理事了。”
自水德音中风瘫痪,这几日来,水图南和於霁尘之间,缺少一场开诚布公的交谈,可水图南清楚,这对於霁尘来讲是不可能的。
现在的局面,乃是由於霁尘一手主导,水图南最好的选择,是做个老实听话的人。她不能在时机未熟时,露出任何锋芒。
对於这则意料之外的通知,水图南并未生气,她斜挎好织制挎包,好脾气地商量道:“能否容我一个时辰时间?我到南城看两眼就好,结束后我可以自己去总铺。”
於霁尘扭头看着水图南,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去总铺理事之事,至少昨晚就该告诉水图南的,於霁尘故意等到今晨才说,目的无非是不想让水图南去南城,如果水图南因此而生气,而说硬话,於霁尘倒是准备有足够的理由来让她无话可说。
但水图南没有生气。
她只是背好挎包,用不紧不慢的柔调子,和声细语地和自己商量。
如果千会两日前没走,那么对此场面她会笃定地说,千山已经准备好了和人硬碰硬,然而沉默片刻,碰到软钉子的於霁尘,好言好语提议:“我陪你去吧?”
如此便可有免费的马车坐,水图南自是欣然答应。
路上,於霁尘先忍不住,拉住水图南的手道:“我等你同我吵架等了四日,今天已是第五日,你为何不同我吵两句?”
“没有必要。”水图南终於等来於霁尘的主动开口,这几日,她也算是暗中赌了一把,好在没算输。
听到这话,於霁尘不乐意,挪近些挨着水图南:“怎么就没必要,你难道不好奇,那天我和你爹在外面说了什么?”
“自是好奇的,”水图南神色和语气皆是淡淡的,仿佛怎么都无所谓,“但也没什么可问,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理解,很多时候,我也为自己有那样的爹爹,而感到羞愧。”
她还拍拍於霁尘小臂宽慰:“你放心,是非曲直,我分得清楚,不会因此和你生出龃龉,别人也莫想利用这个,来挑拨你我关系。”
她们是最坚固的联盟。
於霁尘:“……”
一时半会间,於霁尘被说得有些转不过来那个弯。
水图南表现的过於乖顺,让於霁尘想起两人第二次见面时,石榴树前,油纸伞下,那张鼻头微红的清丽脸庞,以及那双倔强的眼睛。
昔年霍千会花去两载时间,琢磨出来千山吃软不吃硬的性格特点,竟然被水图南区区几个月成功拿下。
千山她,性格里本来便有些吃软不吃硬,面对水图南时,这种情况尤为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