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印象里,於霁尘酒量不好,也不擅长饮酒。
“没有。”於霁尘再开口,声音更嘶哑些,她睁开眼睛看过来,清亮的眸子里,交织着复杂的潮涌。
那是水图南看不懂的神色,却让她想起方才吃饭时,於霁尘对她习惯性的照顾。
好像只要她在於霁尘身边,这人便下意识地处处照顾她。
但是,这次的照顾,让她心底隐隐生出些不安。
回家后,因为水图南在她二妹妹那里没吃好,於霁尘亲手做了份七宝擂茶来。
厅堂里,姓於的放下做好的七宝擂茶,眉眼间带着倦意,笑容依旧:“认识这么久,我还是经营茶叶的,竟然才想起来让你尝尝我做茶的手艺。”
水图南心里更加忐忑,鼻间也一时忽略了七宝擂茶的香味,主动拉住於霁尘的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要和我讲?”
於霁尘抽回手,去解身上的围裙,坐到斜对面去:“就是有些累,你赶紧吃,吃完我们早些歇着去。”
水图南不肯放弃:“平常你做那些事,我都不难打听到,可这回,你故意瞒着我,你是怕改稻为桑的事牵连我?”
於霁尘无声勾了勾嘴角,眉眼间隐约讥讽:“我们本就是契约合作,如今各自的目的已经达成,你重掌水氏织造,我顺利成为丝织龙头,至於其它的,你没必要知道。”
这人这般讥诮的模样,水图南曾经见过,在去年夏,水园的石榴树前,她就说了许多激怒人的话。
“街上那些官兵,莫非你晓得?”水图南刨根问底。
於霁尘不欲多言,起身吩咐门外的丫鬟:“待夫人吃好,便请夫人回卧房。”
“於霁尘!”水图南喊住她的脚步,试图做最后一点努力,“民失其田,国必失其民,国失其民,则未有不乱者,我不晓得你究竟在为你的主上做什么,可无论那位是什么身份,江州的百姓,难道就不是他的子民吗?!”
她不知一切是否还来得及,但从茗县到黄山县,在衙门还没有确认发灾时,江宁附近已经有了暴雨之下的难民。
她每年都会接触许多难民,每年,每年,她太清楚耕地於民,究竟重有几分。
“你购田,八石一亩,贱得百姓活不下去,若是不卖给你,衙门就会找借口投其下狱,直接没收其田,於霁尘,那些田,丰年价格五十石一亩,歉年也是四十石一亩的,你八石粮买田,是在逼百姓去死的。”
“你出来进去江宁城,就听不见一路上的生死哀泣?”
“百姓苦,从生到死,两手茧,两腿泥,我们不能这样欺负他们!霁尘,收手吧……”
“於霁尘!”
在水图南带上哭腔的劝阻中,於霁尘头也不回地离开,她喊也没用。
变故总是突如其来,毫无征兆,又仿佛在预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