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女儿靠在角落里闭上眼睛,陆栖月心想,马车颠簸,再闭眼睛也睡不着,干脆拉着女儿闲聊起来:“你确定霁尘走了哈,你两个的婚册,你已经去衙门销掉啦,哦?”
婚册,那张婚册的唯一作用,就是於霁尘把名下的干净产业财产,全部转移给水图南,所以,此前於霁尘用大通的茶行抵押给三通钱庄贷钱买粮,而今是水图南在筹钱还款。
三通老板被斩首,三通钱庄被余逢生查抄,如今的三通被九海的牛朦重新接盘,大通欠“三通”那三家钱庄的钱,牛朦成了债主,那不是笔小数目。
陆栖月早已不问经营事,不太清楚自己女儿整日在为什么忙,甚至忙到丢三落四、忘东忘西,她道:“娘有件事,好奇想问问你。”
“什么?”水图南声音懒散。
陆栖月琢磨片刻,问:“你当真不喜欢男人?一点都不行么?”
水图南没回答,睁开眼看向母亲,那双黑眸里很平静,无有波动,却又似是在反问陆栖月,那不然呢?
女儿的眼神何时变得如此犀利了,陆栖月有些讪然,道:“娘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你一个人扛着大通,又被商会诸事缠身,怕你一个人太苦,想让你再找个人陪伴。”
“光文他娘找你了?”水图南一针见血。
以前的陆栖月忙於经营,多和场面上的商贾打交道,与江宁那些贵夫人们无甚交集,唯独与光文的娘往来还算频繁——因为光文的娘,是当时的商会会长侯艳洁的堂妹。
至现在,陆栖月没什么朋友,不用伺候水德音后,又得闲和光文的娘恢复了往来,二人常常相约出门,此时陆栖月开口,水图南便晓得是要做什么。
“你猜的真准,”陆栖月心虚地笑笑,道:“你侯伯母说的许多话挺有道理,我想,你与其独自咬牙扛着,不如找光文给你做个伴。”
说着,她又开始感慨:“娘这一辈子,给老的送了终,也没有对不起你爹爹过,也养大了你,如今,我身体不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归西了,你的人生大事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看着你成了亲,当了娘,我的任务才算完成呐。”
以前催婚时,便是这套说辞,以往水图南总是被说得满心愧疚,觉得自己不嫁人就是对不起母亲,此刻,她心里冷笑,脸上表情却认真,问:“谁给您下的这个任务?我去找她谈谈。”
“······”陆栖月一愣,笑着骂了句,又假嗔道:“你跟谁学的油腔滑调?还有没有点姑娘家的样子!”
“姑娘家什么样子?谁规定了姑娘家的样子?全国那么多姑娘,都照着一个标准来那还了得哦,”水图南东拉西扯,总归是没半句正经话,“再说,我也不是小姑娘家了,我是嫁过人的,‘死了相公’的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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