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头件事,打听霍让霍千山。
她早已打听出来於霁尘确实身在奉鹿的消息,自踏上北上之路的第一天起,她便迫不及待想和於霁尘见一面,哪怕仅仅是远远看一眼。
当想法在奉鹿的地界上重新冒出头,便是如何都控制不住的藤蔓,疯狂生长。因为她已经,有些记不得於霁尘的声音了。
时间只才过去短短大半年而已。
奉鹿商会给安排的下榻之所,是本地有名的商事客栈长春客栈,水图南无心留意周遭,进门时依稀听身边人嘀咕了句:“这客栈还挺不错,有点像萧国风格。”
何赛飞把众人请进门,倒是把商队妥帖安置了,说是让大家收拾收拾稍作歇息,等晚些时候她再过来。
不过说的场面上的场面话,这个“晚些时候”,大约是指晚饭的接风宴。
大通在奉鹿的掌事姓彭,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在何雪飞离开半个时辰后,他受东家之令,独自来到长春客栈。
“不久前太后崩逝,举国服哀三载,往北边去的生意,开始难做起来——多谢东家。”老彭双手接下东家倒的茶,目光悄悄在水图南脸上停留须臾。
一直以来,他和这位新东家只有书信往来,这是头回真切彼此见到。
新东家有双圆圆的杏眼,清瘦的脸,脸上有点小雀斑,大约是受长途跋涉影响,气色不是特别充足,胜在气质不俗,温婉亲和中带着点老彭莫名熟悉的随意,整体而言和传说中相差不多,虽不出彩,但算是位有点姿色的姑娘。
水图南对老彭的偷瞄倒是并不在意,她大方与老彭对视,微微一笑道:“怎么个难做之法呢?”
老彭抿口茶,说起国丧开始北边行商上的变化。
从奉鹿商会联手幽北王府,在购买粮食后开始向北打通商道,到商道打通的消息暗中在商会上层传来,事无巨细。
直到喝完杯中茶。
“——就这样,”老彭总结道:“直到为监督国丧执行,朝廷特派巡查使来驻扎,北边出入的口子才不得不暂时扎紧起来,连两国边城百姓间的皮货牛羊生意,都不得不暂时停止。”
说到紧要处,老彭把声音放得更低,露出几分忌讳之色:“上面几句话的事,老百姓为此得吃苦受难。王府素来不大理会朝廷违背民生的指令,更不会在乎什么巡查使的,但我从军衙那边打听消息,说是大邑有人借国丧之事针对三北,针对幽北王府。”
“牵扯上国事的事,”老彭轻微摇头,“便不大好说了,所以才会说难做。”
水图南杏眼微垂,让人猜不出在想些什么。
沉默片刻后,她平静道:“江宁的粮食,最后确实是到了幽北军手里,素闻掌军的那位仁义,想来她应不会欺我一介小民,让我跋涉千里,又无功而返。”
老彭轻叹:“国丧压过来,幽北百业受阻,那位确实不会坐以待毙,听说几日前已派了绝对可靠的心腹之人赴大邑,想来您所言不错,奉鹿总得为那些粮食债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