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辉下,锦簇的花团中,千会轻轻摇头,轻轻开口,言语被夜风吹过,支离破碎地传入於霁尘耳中:“我喝过绝子汤。”
“……嗯?”都怪夜太深,於霁尘的脑子卡了一下,冲钝得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不断偷喝绝子汤,身体就会虚弱得不断生病,千会以此为借口和丈夫分居两院,以为会就这样熬到生命尽头,没想到她没死,丈夫却不幸早逝。
千会不想多说那些过往,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我也不想回来的,你能帮帮我么?我想住到山里的坤道院里去。”
她确实是霍君行执意接回来的。
霍君行不允女儿为谁守寡一生,他想看唯一的女儿幸福的,他也等着抱外孙女的,可千会偏偏那样倔强。
於霁尘:“就算这不是在逃避什么,哪怕你打着为亡夫守寡终身的名义,指挥使也不会答应你住进坤道观的。”
“新帝自年初登基以来,咱们家并不是太好过,”於霁尘缓缓道:“奉笔虽还在秉笔阁,但明升暗降,权力逐渐被架空,飞翎卫南北两衙也新安排进好多人,想来指挥使快能好好歇一歇了,不过,只要霍偃还在北衙,我们家的情况便不会坏到哪里。”
三年前霍偃从江宁回到大邑,照旧在北衙当镇抚使的差。
千会沉默片刻,问:“南衙呢,持岸姐姐接手?”
於霁尘依旧胳膊抱在身前,夜风安抚了游走在她身体里的焦躁,拧起的眉心得以跟着稍微舒展:“轮不到她,这次三司点名让她南下交趾县办差,想来正是为了把她,彻底踢出南衙镇抚使的候选人之列,不过按日子算,她这几日也该回来了。”
据暗探报,新皇帝要安插自己的心腹接管南衙。
霍君行在飞翎卫三十多年,掌管飞翎卫二十年,树大根深,不是能一刀切的,削掉霍君行一半势力是目前来说最合适的选择。
新皇帝不想担任何骂名,他爹还活着,虽退居太上皇,但新皇帝不能就这么毫无顾忌地,任意拔除他爹和他嫡母在朝堂上留下的钉子。
有这般要紧的事放在面前,谁有那功夫琢磨儿女情长。
千会不说话了,两人就这么安静待着,一个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盯着月亮发呆;一个倚在美人靠上,靠着夜风的安抚,才能勉强到梦境里游走些时候。
半宿过去,天刚蒙蒙亮,於霁尘一个踩空失重跌出梦境,发现千会昏倒在台阶上。
惊动家里众人。
霍君行亲自去太医署请太医来诊看,於冠庵亲自把汤药熬上,到不得不出门上衙的点刻,二人才忧心忡忡、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正好於霁尘看起来从早到晚游手好闲,闲得招猫逗鸟,从池子里捉□□吓唬家里的白面黄狗,被霍君行捉来照顾千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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