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导演就说:“那算了,哎呀,对不起,胡乱揣测你。我最好还是先给小柳打个电话,栗子万一淋雨感冒了,耽误拍摄就不好了。”

沈从容觉得,不能说陈导演没有人性,但他的人性比较特殊,是那种似有还无的。可能话语中上半句还残存着,下半句就没了。

她知道对方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但看他真的翻起通讯录来了,还是开口制止说:“都辛苦一天了,这么晚又打扰人家做什么?”

司机还问是否把她送到馄饨店里,沈从容说“开什么玩笑”,把他打发回去了。

她把伞装在一个帆布包里,独自走在夜晚的街道上。草木招展得我见犹怜。大雨欲来,整个人从内到外被浸润一般,变得潮湿起来,几乎要消融在雨前的空气中了。

缎子般平滑的夜幕不过是掩饰无尽空洞的表象。滚滚低飞的乌云才能接住迷失的人,无限温柔。

沈从容越走越快,感到长发在被风尽情吹拂。

馄饨店还开着,远远望去像一座孤独的海中灯塔。

自外面就看到乔栗子了。一个背影就足够她认出她。

沈从容进门,点单,没和对方打招呼,挑了不远不近的另一张桌子坐了。

你不理我我不理你,这就是两人的默契。

这时又想到自己傻掉了,非要步行过来,也没考虑万一乔栗子已经吃完走了怎么办。刚才经过的时候就看到她那碗差不多只剩一点汤。

雨声几乎是一下子就响了起来,急促暴烈,缺乏过渡。隐隐传来什么东西被风刮倒的声音。

沈从容的馄饨端上桌了,她一边吃一边留神着那边,想听乔栗子会不会打电话让人来接她。

乔栗子已经吃完了,似乎并不急着走,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手机,不时抬头看一眼外面的雨幕。百无聊赖的样子。

沈从容又想如果她发消息叫人来接,自己也不会知道。

但一直没有人来。

沈从容的馄饨越吃越少,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着。她都有点恨铁不成钢了,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么不争气的人?到底在紧张什么?

雨水还在不停落着,但相比刚才已经收敛许多。多半不会有人来了,乔栗子应该是打算雨小些再自己回去。

沈从容推开了碗,慢条斯理地走到店门口。

灯光照着濡湿的地面,有种流溢的淡金色华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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