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去领罚,下次若遇险事,非有万全之策,否则不可轻举妄动。”
刘煜说完,又道:“好好安置寒鸦的家里人,要护他们妻儿周全,衣食无忧。”
沧海称了是,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留刘煜一人在书房里枯坐。
连齐扶枝偷偷溜进来了都不知道。
直到齐扶枝修长的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刘煜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有侍从端了茶水上来,齐扶枝好整以暇地坐下品茶,茶香嫋嫋,他不住赞叹一声。
“好茶。”
刘煜像是虚脱一般,姚简的话在他脑海中萦绕不去,搅得他心乱如麻。
“见到保辉了?”齐扶枝问。
刘煜点了点头,神思却又回到了晨间去天牢见保辉的时候。
保辉缩在牢里一角,衣衫破败,蓬头垢面,丝毫不见先前志得意满的模样。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见到来人,却也不惊讶。
“在大将军的眼皮子底下溜进来,王爷真是胆量过人。”
刘煜站在牢外,沉默地看着他。
“为什么?”他问。
保辉听了,自嘲一笑:“王爷问的是哪一个为什么,是为什么效忠执金吾多年又临阵倒戈向大将军,还是为什么倒戈了大将军却又不盖私章,为执金吾大人开脱?”
刘煜道:“都有。”
保辉长叹了一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缩着,他像是很冷,把自己裹成一团。
“人啊,总是在举棋不定,谁又能完全坚定自己的立场呢?我也曾以为我会效忠执金吾大人一生,绝不背叛,可徐大人将我的家人圈禁起来的时候,我又觉得,有时候忠心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他顿了顿,继续道:“像我们这种无根之人,究其一生都活在困顿之中,想要出人头地,却受尽人冷眼,即便我做了西北监军,那些人也不会正眼瞧我一眼。”
“只有我那年过古稀的老母,和家中胞弟,他们会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对我,看着我笑,说我长大了,有出息了,能带他们不再过潦倒的日子。”他的眼中似有泪光,保辉敛下眸,将泪掩在眸中。
“原以为我就会这么无波无澜地守着我的家人过一生。可是我也想不到,他们竟能将我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人抓来恐吓我。”
“我生於微末,本来也无甚本事,幸得执金吾大人赏识,将我养在身边,虽成了太监,但好歹能让家人衣食无忧,这样我已心满意足。只可惜天命弄人,非叫我过得不甚快活。”
“罢了罢了,我也活不久了,这一封密信便是我对执金吾大人教养之恩的报答吧。”
保辉笑着笑着,泪却流了满面,他复抬起头,恳求道:“王爷,您或许是我最后所见之人,我有话,拖您带给我的家中老母和胞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