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傍晚,缠绵下了几天的雨终於停了,天气爽朗,灰青色的天幕渐渐落下。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付祂坐在窗前,她面前摆了酒盏,院中青竹斑驳,像是九天神女黯然落下的泪。
暮色四合之中,她酒意熏然,摸索着去点灯。
谁料地上不知什么物什一绊,将她绊了个踉跄,直直栽倒在地。
她眼前昏花,是深重如墨的夜色。
“......”她暗骂了一声,想要站起身来,却因着酒力,周身软绵,愣是使不上劲。
她怅然若失,失神地望着窗外,那里有随风晃荡的青竹叶。
浓的化不开的夜色将她的视线掠夺,她只能听得见自己胸膛里那不可名状的微微跳动。
真难受啊,她想着。
以前沦落街头被人打的半死不活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痛过。
像是有人用袖刀在她胸膛开了道口,将其翻搅的血肉模糊。
是因为那人不顾生死,抑或是感受不到半分信任?
付祂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心如刀绞般难受,逼得她鼻尖一酸,便想要落泪。
可人志在四方,从不为儿女情长所绊,她一向自诩洒脱,却还是一不留神,就将真心送了出去。
付祂呆坐良久,待酒劲散去些之后便起了身,摸着渐渐浓重的夜色出了门。
王氏客邸外是顺东而流的江,不远处有夜市,灯火如昼,人声喧闹。
她沿着河慢慢的走,夜风习习,将她心头的烦闷吹散了些。
花市灯如昼。
她走马观花般的穿梭於夜市,这里的夜市同洛阳不大一样。洛阳不常开夜市,只有过节时才能看到如此盛况,而未洲的夜市倒是日日都开的这么热闹。
付祂幼时常趁着夜市人多,挑个显眼的好位置坐地乞讨,给来往的行人哼些歌唱些曲儿,都是娘还在时教她的。
游人都喜欢粉雕玉琢乖巧可人的女孩儿,便时常驻足听曲,曲毕便掷几个铜板给她,她都会笑着道谢。
一来二去,来听她曲儿的人也越来越多,其实翻来覆去无非那么几首,都是沧州缥缈高昂的行军战歌,可是洛阳的人好像都很喜欢。
付祂也成了远近有名的乞儿,讨喜有礼,深得人喜爱。
她每次讨完钱,都会去酒楼大吃一顿,将钱花的差不多了再回去。免得那群比她岁数稍大的乞儿将她本就羞涩的钱袋洗劫一空。
为数不多的几次,钱没花完,那些人抢了钱,都会把她打一顿扬长而去,恰巧有一次,遇见了荆沅。
仅有一面之缘,却让她再难以忘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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