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云笑而不语,两人相对无言片刻,窦云忽地开口:“刘煜那个罪人,如今已然伏诛,殿下想如何处置?”
刘煜?刘煜不是在那场大火中屍骨无存了吗?
刘珏喉间一紧,他看向窦云似笑非笑的目光,心下悚然。
“大将军说笑了,那贼人不是早已被崇德殿那场大火烧得灰飞烟灭了吗?”
窦云这才收回视线,恍然道:“啊......看我这记性,果然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啊......”
刘珏强撑着笑,后背一凉,原来方才不知不觉竟出了一身冷汗。
第50章 雪落
又是一年雪落沧州之日。王秋冲也如约而至,带着数车粮草,登门造访。
“许久不见,将军安好?”王秋冲站在谢府外,他衣着有些单薄,内里一件宽袍,披了件大氅就下了马车。见付祂来了,他抬头一笑。
付祂颔首,道:“一切都好,劳烦都尉挂心了。”
“人家现在可不是都尉了,前些日子王氏老爷子致仕,告老还乡。朝廷就连擢他为太守,如今人家春风得意马蹄疾,哪是我们这些宵小之辈可以高攀的?”谢清尘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他搓着手,呵出一团一团的白气。他看向正往这边看来的王秋冲,不屑地哼了一声。
王秋冲眼前亮了亮,笑意也渐浓,他没理会谢清尘那些刻薄的话,径自道:“子牧,我给你写的信,你看了吗?”
“看了!”谢清尘看了一眼付祂,忽地置气:“得了吧你,闭嘴!”
“我可是应约而来了。”王秋冲有些自得道,他退开身,露出身后的数辆粮车:“你要的粮也带来了。”
院里火炉旁,王秋冲仍带着那个红泥酒炉,自斟自饮着。
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我这次不能久留。”王秋冲拢了拢大氅,沧州雪冷,并非细雪暖冬的未州所能相比。酒意上头,方才驱散了些微寒气。
谢清尘支着头看他,明明没喝酒,他的眼前却蒙上了一层雾气,像是喝醉了似的:“此话怎讲?”
“窦云上蔽天听,下诓朝野。又行悖逆之事,大肆奢华之举。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各地纷纷揭竿而起,占地为王,虽说大大小小的起义都被朝廷军镇压,但已显疲态。新帝有名无实,有识之士纷纷投靠,立志肃清国贼。要我说,窦云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回光返照,命不久矣。”
自古以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得民心者得天下。
“讨窦书并非一时兴起。先帝之死乃臣子之过,经此一事,我们应当清醒,窦云一日不死,家国一日不安,天下贵胄豪杰云集於此,便是看到了,昭朝通途唯有一条——清剿国贼,安居立业。前有贼人魏思道,后有权臣窦云,手眼通天,奸臣当道,此乃乱世之始。”
王秋冲垂下眸,指节泛着雪一样的冷色,轻轻叩击着杯盏,与红泥酒炉交映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