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对他兵刃相向,不过是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罢了。今晚之后,此事翻篇,两人都心照不宣地将它烂在肚子里,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若是有下一次,今夜没落下去的刀明日便又会高悬头顶,再度落下。
窦云归刀入鞘,随着“铮”的一声清鸣,屋外影影重重的黑衣人也全都消失不见,皎洁的月光再度顺着窗棂洒进来,取代了让人喘不过气的,令人窒息的黑。
架在脖颈上的剑刃撤下,任平生猛喘了口气,心上紧绷的弦陡然松懈,血气上涌,让他感到头晕目眩:“多谢将军不杀之恩,属下必当结草衔环以报。”
“但愿你能说到做到。”窦云冷冷睨了他一眼,他随手将剑扔在地上,伴随着“哐啷”一声声响,任平生刚沉下去的心又悬吊了起来。
“如今正是你将功补过的时候。前些日子匈奴派遣使臣造访,称愿往中原发兵五万,鼎力助我剿灭乱臣贼子,我几番斟酌衡量,顿觉匈奴与中原多年纷争,既为友邦,理应化干戈为玉帛,永结秦晋之好。遂与陛下商议许久,答应了匈奴的求和。”
任平生瞳孔骤缩,怔怔地望着一脸自得的窦云。
匈奴向王朝求和这么大的事情,满朝文武竟无一人知晓!还是说,匈奴此番前来本就没有惊动任何人,密而不发,只与窦云一人达成了某种交易。
这是通敌卖国的死罪!窦云竟轻描淡写地诉之於口。
好一代权臣通天,瞒着朝堂上下,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布衣百姓,串通贼人,企图以此稳固自己那摇摇欲坠,墙倒众人推的权力。
任平生脊背生寒,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他有些不自然地抬头,正对上窦云带着探究的目光,心下微惊:“将军是指......”
“匈奴五万大军从边陲出发,一路隐匿踪迹,如今已顺利抵达烟城。那里有各州联盟的十万大军,我只需要你快马加鞭赶往烟城,呈递我的亲笔信,镇守於此的太尉自然明白我信中含义。届时,我能让他们,有来无回,败如丧家之犬,人人讨打!”窦云胸有成竹地笑着,意味不明地看向呆立一旁的任平生:“任卿以为如何?”
任平生垂眸敛去眼中慌乱,强作镇定:“将军英明。”
只是垂在袖中仍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他心中的惊涛骇浪。
窦云看着他,目光陡然幽深起来。
......
由来征战地,不见几人回。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涌出无数面目狰狞的士兵,他们从街头巷陌,犄角旮旯,甚至从紧闭的门窗之内破门而出。
“杀——”高亢的喊杀声嘹亮响起,回荡在寂寥的夜空中,震耳欲聋。
付祂按着荆沅的手陡然收紧,她一边快速对姚简说:“告诉王思齐,有敌袭!”一边带着数百沧州士兵殿后,独自面对数以万计的匈奴士兵。
这并非窦云无奈称败,而是缓兵之计!
城中布下了天罗地网,只待请君入瓮!
通天的火光照亮了她坚忍不拔的面容,她抱着视死如归之志,决心为讨窦之战立下首个大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