锺离程的问话将徐明义的所有打算都噎回了肚子里,他今日来,是在念望的牵线搭桥之下会见锺离程的。从他着人调查的情报中,徐明义知道锺离程培养了很大的一批势力。
念望与他谋划,先接着锺离程的名头将那群源州遗老聚集起来,然后在谋划帝位的时候直接取代锺离程的位置。成王败寇,不过如此。
只如今锺离程将他的野心如此直白地道了出来,令他暂时顿住了。徐明义拧眉,看着锺离程说道:“世子这话何意?”
锺离程笑了一声,言道:“今日请大人过来,乃是想与大人共商大事。我诚心与大人携手,故而便开门见山的说了。”
“八月十五,乃是举大事之日。不瞒大人,我时日无多,乃是一将死之人。可为了祖宗基业,只能用力放手一搏。我诚心希望大人助我,只愿能夺回我楚国江山。待事成之后,我亦差不多到了归去之时。”锺离程将自己身上最大的隐患抛了出去,半真半假地与徐明义说道。
“世子这是……”徐明义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锺离程这番话着实令他琢磨不透。
锺离程坦诚道:“我此前身中蛊毒,药石无医,还有一个春秋,便要魂归。此番与大人据实相告,只是希望大人也能诚心待我,助我夺得帝位之后,待我楚国荣归,我便禅位於大人,将我锺离家的江山拱手相送。”
“这……”
这锺离程做事也太不是道理了,既然活不长了,为什么还要费劲心力去夺得这江山。但是这世间,许多人做事凭的都是他自个的意愿,哪里来的那么多道理可言。
稳坐锺离家的江山,是中州王的意愿,锺离程既然选择了继承这一点,那么他怎样都会希望自己做到。
就算要亡,楚国也要亡在他们的手上。
锺离程不去理会徐明义的一头雾水,只将手边的一份盒子提了起来,放在了徐明义的面前缓慢打开,与徐明义说道:“这是我锺离皇室的传国玉玺,我为大人写下一份禅位诏书,只求大人尽力助我!”
他打开了盒子,一枚以刚玉为基的玉玺赫然躺在了红缎里。徐明义瞳孔一缩,失声道:“传国玉玺不是在陛下的手里?”
“那是假的,昭帝给予皇后那一枚是假的。”锺离程缓缓说道:“我有一事告与大人知晓,昭帝死前已然身中剧毒,这毒,乃是皇后所下。”
“我潜伏於源州多年,对此事一清二楚,只昭帝死前还被蒙在鼓里,还将玉玺传给了皇后。”锺离程继续说道,“我不欲我锺离皇室的玉玺落在如此毒妇手上,当时又苦於李家背叛,并无重立楚国的援手,只好命人调换了皇后手里的玉玺。”
“大人若不信我,我便为大人验证一番。”锺离程这般说道,将手放在了玉玺上面,霎时间,璀璨的光芒亮起,直逼得人睁不开眼。
徐明义半眯着眼,看着锺离程手下光亮的玉玺,听他说道:“高祖打造这枚玉玺时,曾令当时的大司命下了九重巫术,我锺离家的子孙触之必明。这个典故,想必徐大人听过吧。”
徐明义看到这亮光,心里已信了七八分。当然,不管传国玉玺是不是真的,都挡不住徐明义的野心了。他不在意锺离程的禅位,因为在他的计划里,取代禤景宸的人是他而不是锺离程。
既然锺离程已经展示了他的诚意,虽然这样的诚意令徐明义有些惊诧,但却可以给他后来的行事提供了许多的方便。
於是徐明义拱手,与锺离程说道:“我既然来寻世子,那必定是做好了为世子尽心尽力的准备。我乃楚国旧臣,亦是中州王的属臣,为了楚国,必当竭尽全力。”
锺离程这才点了点头,收起了盒子,开始与徐明义商讨后续之事。
活不长的锺离程,以帝王之位诱着徐明义助他夺帝,同样别有用心的徐明义也在利用着锺离程,好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帝王。
他们都想成为皇帝,无论是什么理由。却不曾知道,为他们牵线搭桥的念望,将他们视为了渔网中的可怜小鱼。
这一日,九州各地都在饰演着将军弑君的戏码,像是刻意一般,他们将那群人推到了官员的面前,明晃晃地彰显着自己的别有用心。
官员们在第一时间阻止了这样带着抹黑意味的戏剧演出,却不曾想正好如了那群人的意。
许多人都在等着秋天的到来,念望也是一样。他在等着自己最终收获的秋天,也在等着叶落的秋天。
杏花楼出演这出戏的人全部都被杨玉庭的金袍卫抓到了源州府,因着那女将军最后说的那句天命之君,向来敏锐的乐正颖却是想到了更多。
禤景宸的批命,是在与锺离朔成亲之前出来的,当时除了监天司的人,并无人知晓。后来刺帝病重,朝中流言四起,就有人提到禤景宸的批命。
天命之君,就是这四个字,当年害得禤景宸成为众矢之的,被迫交出兵符。若不是太子对她的维护与信任,只怕当年的禤景宸就要被刺帝一纸诏书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