禤景宸大婚的旨意,在次日朝堂上正式宣告。镇北侯府加官进爵,镇北侯成了定国公,而乐正颍则成为了国公府世女,侯夫人成了国公夫人,且有自己的爵位。至於乐正溯,这位即将大婚的皇夫,则按照前楚所有的皇夫一般,被封为安国候。
与此同时,向来节俭的女皇还赐下珍宝无数,以彰显自己对皇夫的敬重与宠爱。
见过乐正溯的人,大多都听过她肖似昭帝。在大婚旨意传到每一家后,源州城中那句皇夫类先帝悄然流传。因此,许多不知情的人都认为,女皇将乐正溯当成了昭帝的替身。
乐正溯年轻气盛,若是个情种,听到这样的传言免不了要与女皇闹一场,或许帝君两人就此有裂痕也说不定。只是可惜,乐正溯就是锺离朔,听到这样的言论,她不但没有不开心,反而觉得挺好的。
因为这样,世人都知道女皇爱昭帝,且用情至深。
而如今的她,会让时间证明,她就算是乐正溯,从女皇身上得来的宠爱也都是真的。
可锺离朔不在意,并不代表禤景宸不上心。在源州城中开始播散这个传闻时,禤景宸就调查了源头,找到了多嘴之人敲打一二。
转过头来,关上房门,就与锺离朔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
几日后,一丝日光在东边破云而出,高照在北门巍峨的城墙上,庆国的旌旗在烈烈秋风中展开了血一般的艳色。几位金袍卫开头,骑着高头大马穿过了厚重的北门,领着身后驾马前行的两人朝北方走去。
那是两个男人,一高一矮,一大一小。年长的面若寒霜,英挺的身躯坐在马上,好似利剑一般挺拔。年幼的颇显稚嫩,此刻拽着缰绳,频频回望早已不见繁华的都城,脸上染着些许忧愁。
“仁礼,你在看什么?要走了。”这两人正是被流放到北地的徐仁青兄弟,徐仁青见幼弟如此,不禁唤了一句。
徐仁礼摇摇头,心想,他知道要走了,走了就再也见不到乐正溯了。英俊的少年叹了一口气,拽着缰绳,跟在兄长的背后,头也不回地朝前走。
也罢,似他们这般家破人亡之人,是不会有人来送行的。
一路朝北行了十里地,已经是早饭时辰。押送的金袍卫在路边的小摊下马,唤了徐家兄弟一道用饭。
秋日寂寥,这小小的驿站仅有这几人用餐。不多时,一阵马蹄声从林中传来。原本在用餐的金袍卫放下了碗筷,扣住了自己腰间的长刀。
奔腾的马蹄声越近,徐仁青只充耳不闻,与坐在对面的幼弟专心致志地用着饭。没一会,一行人冲出了竹林,在并不宽敞的饭馆前勒住了马。
“可是送徐家兄弟北上的大人吗?我乃安国候,特来此送送故友。”一道熟悉之际的声音落在耳畔,埋头用餐的徐仁礼猛地抬头,看向了来人。
饭馆前的空地上,一行金袍卫拱卫着为首的三人,几乎是第一眼,徐仁礼就看到了那个立在灿烂阳光下,炙热又明媚的少年,不禁脱口而出道:“溯!”
锺离朔双眼一亮,与身旁的苏合一道看向了徐仁礼,唤道:“仁礼……还好你们还没有走远,我还赶得上。”
锺离朔翻身下马,与苏合一道奔向了从饭馆一跃而出的少年。三人撞在了一起,锺离朔便被少年狠狠抱入怀中。徐仁礼有些失态,只红着眼眶紧紧搂着她。他抱了一会,想到一旁的苏合,又伸手揽住苏合,三人便抱做了一团。
阳光下,少年们拥在了一起。
坐在阴暗饭馆中的徐仁青,看着拥抱在一起的少年们,目光挪到了门外骑着红马的一位金袍卫身上。四目相对,他看着娇小却英挺的金袍卫大人,躬身,无声施了一礼。
他认出来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改装易容而来的禤景宸。
马上的禤景宸颔首,翻身下马,缓步跺到他面前,唤道:“徐大人……”
徐仁青含笑,言道:“想不到今日,主公还愿意来见我。”
禤景宸笑笑,“非你之过,要你承果,乃是无可奈何之事,我怎会不明?”她望着自己这个一直以来器重的臣子,轻声言道:“此去澜州,路途遥远,边境动荡正是立功的好时机,还希望徐大人一如既往地为国尽忠职守,能赶回来喝一杯我的喜酒。”
毕竟是从少年时期就陪伴在自己左右的左膀右臂,禤景宸还是来说了些让他安心的话。
徐仁青愣了一瞬,旋即笑道:“臣,必不负主公厚望。”他说着,将目光挪到了正在与徐仁礼叙旧的锺离朔身上,言道:“那位便是陛下要大婚的皇夫了?”
禤景宸跟着他看向了锺离朔,唇角下弯,颔首回应。徐仁青含笑,真挚道:“皇夫赤子纯良,又英勇无畏,臣在此恭喜主公觅得心上人,祝主公与夫君携手白头,恩爱幸福。”
“借你吉言。”禤景宸见状,又多看了一眼锺离朔。恰好锺离朔回眸,撞上了她的视线。四目相对,两人均笑得很是宠溺。
徐仁青见此,心里那些惆怅又开始泛出来一丝。
这就是他爱慕许久之人的心上人,无论是昭帝还是如今的乐正溯,都能使眼前的女人完全变了另一个人。这是他努力了多年,都未曾办到的。
情之一字,讲究一个缘。即便他早就认识禤景宸,与她共处了二十多年,却偏偏少了一个缘。
所以,他从来没有强求过。就算是嫉妒,也告诫自己,自己的位置应当在哪里。
所以徐仁青收了目光,开始与禤景宸聊起了最近朝堂上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