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朔景 五(1 / 2)

向东流[重生] 江一水 2579 字 23天前

樱花谢后,皇帝下旨,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与太子赐婚。监天司大司命为太子与将军二人测算星盘,定下了八月初一这个良辰吉日。

楚国皇室好些年没有操办过这样的盛世了,自圣旨落下,礼部与监天司忙得脚不沾地。兴许是唯一的孩子的大婚,皇帝对此事尤为上心。大到宴会流程宾客安顿,小至礼服配饰,皇帝都亲力亲为。

锺离尘向来不太操心朝政的,如今见她操办太子的婚礼,大臣们多半是觉得她兴致又起来了。相比皇帝的上心,作为当事人的锺离朔与禤景宸反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这一日尚衣司将新改的礼服又送了过来,原本在书房用功读书的锺离朔,接到皇帝的传唤,又赶到干元殿中试了一次礼服。

皇帝坐在案前,看着殿下被侍女们围着穿衣的锺离朔,拧起了眉头,言道:“婚服用红,太子穿起来瞧着还是太单薄了,不够稳重。换成冕服吧。”

尚衣司的司正打量着皇帝的神色,欲言又止。锺离朔见到了,仰头看向了皇帝,拱手行了一礼,“陛下,不过月余便大婚了,儿臣觉得如今这身就好了。”

皇帝拧眉,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眼,忽而笑道:“罢了罢了,单薄稚嫩些瞧着朝气,就这样吧。”

这好一番折腾,总算是定下了婚服。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例如大婚当日太子佩剑不佩剑,例如太子妃的嫁妆,来来去去选了许多回。

皇帝像是贪新鲜一般,将太子当做了可以随意搬弄的小孩,尽情的装扮着。锺离朔顺着她,实在是觉得没法挑了,才会提自己的意见。

大婚将近,天气又骤然起了变化。连日来为着婚事折腾的锺离朔,在一场暴雨过后,缠绵床榻。她这一躺,昏迷了数日,在高烧中睡得深沉,仿若再也醒不过来。

群医束手无策,日日见着坐在太子床榻前眉头皱紧的皇帝,皆是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太子高烧不退,药石无用。最后还是大司命青岚占卜,说是太子恶疾缠身,乃是恶鬼作祟,上奏皇帝令大将军禤景宸入主东宫,镇压邪祟。

皇帝允奏,将大将军请入东宫,不过一日,太子就醒了过来。

高烧褪去后,体虚的太子仍旧每日躺在床上,不能起身。皇帝为了太子着想,就将禤景宸一直留在东宫中。

锺离朔多数时辰都在床上睡着,稍有清醒时就在侍人搀扶下随意走走。禤景宸就候在偏殿里,成日捧着书籍,听着殿中细碎的动静,安分地做个门神。

皇帝时常来看锺离朔,只在锺离朔睡着后过来。每次来,皇帝都只坐在床边,沉静地看着那张稚嫩的睡颜,不发一语。

坐在偏殿的禤景宸,每次都见她沉默地进去,又沉默地离开,期间除了自己的翻书声,再也听不到其他。

皇帝不像别的母亲,会哀求着自己唯一的孩子快点好起来,她看起来很从容,只有眼底那逐渐增多的疼惜泄露了她的忧虑。

大司命的占卜一向很灵验,在禤景宸入主东宫七日后,殿下的病终於开始好了。

病愈之后,锺离朔才知晓大将军奉了旨,没日没夜守了她七天。

对此,锺离朔感激万分。这一日,好起来的锺离朔穿了一件紫色的圆领袍,前往朝晖殿拜见皇帝。皇帝见她果真好的差不多了,又给她赐了补品,再叮嘱了几声,“过段时日就要秋凉了,你仔细些,莫再染病了。”

“是,儿臣谨记,是儿臣不孝,令母皇担忧了。”锺离朔垂眸,眼底还泛着病态的青。

皇帝瞧了她一眼,只觉得心里疼了十分,偏生面上还不显,说道:“幸而你不日便大婚,成婚之后也有太子妃照顾好你。大婚之后,什么都好了。”

她说最后一句话时,眼底透着无限沧桑,好似藏着一件不能说出来的事一般。

锺离朔点点头,称了一句诺。

皇帝瞧着她乖巧的模样,想了想,又说道:“你在病重时,多亏太子妃照料,孤赐你一些珍品,你下午往大将军府走一趟,好好谢谢她。”

“儿臣原本就准备去了,只是大婚将近,怕是於理不合。”

皇帝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我们楚人,不讲究这个虚礼,让你去你就去。”

锺离朔这才放下心来,拱手应了一句诺。

过了午时,锺离朔携礼登门拜访。

在外城军营中训练的禤景宸接到家令的消息匆匆赶回,一眼就见到了端坐在正殿中的锺离朔。在这艳阳高照的午后,太子穿着比常人要厚重的紫色圆领袍,托着手里的杯盏望着澄澈的茶水若有所思。

从盛满日光的屋外进来的禤景宸,望着映入眼睑那张白皙稚嫩的侧脸,停下了脚步。她看着锺离朔捧着茶杯的指尖,下意识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垂眸打量自己的衣衫。

一袭赤色轻纱武士袍,身上透着夏末燥热的湿痕。禤景宸摩挲着指尖,总觉得一股属於武器的铁锈味传到了鼻尖。不知为何,看着不远处坐在阴影中的衣着华贵的太子,她竟有些不能再进一步。

只是失神了一瞬,若有所觉的锺离朔抬眸,刹那间就将武士英挺的身影拽入眼中。她漾起了一抹笑,将手中的杯盏放下,笑道:“将军回来了。”

禤景宸被那样轻柔的笑容晃了一下,慌忙找回了神识,拱手行了一礼,“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锺离朔起身,朝着禤景宸走了过去,言道:“将军不用多礼,我今日来,是答谢将军的。”

“我在病中时,幸得将军陪护,才得以痊愈。因此,昭明今日备了些薄礼,感谢将军大恩。”

望着越来越近的锺离朔,禤景宸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回道:“殿下言重了,守护君主乃是为臣责任。”

锺离朔脚步微滞,连带着脸上的笑都虚化了几分,她轻咳了一声,言道:“在将军办公的时辰来打扰,是我的不是。不过既然已经来了,不知将军可愿带我到府中走走?”

禤景宸眉头微皱,想罢点点头,言道:“如蒙殿下不弃,微臣自然陪着殿下。不过,微臣方从军中回来,一身邋遢,恐会熏着殿下。不知殿下可否允臣先去换了一套衣物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