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分毫不知,含云早已退居几百里远外的芸京,听闻她死讯后只是淡薄地笑,看不出一丝痛惜。

影是她有意推出去的,只为了能替她暂抵李西川,多换回京后的几日奢靡享乐而已。

可含云却在当夜放纵的酩酊间,陡然心中空落起来。

她跌跌撞撞地在莺燕宠眷簇拥下笑着、饮着,金银一把把地抛出去,殿下的人趋之若鹜,双眼发红地去抢夺。

奢靡之后长久空虚,含云倚在冰冷宽大的金銮椅里,忽然觉得分外吵嚷,污人耳目。

她侧过头,下令:“影,都杀了。”

杀了台下那些笑脸相迎的蠢人,其后作为奖励,与手下最忠心的犬一同枕眠。

她与影行过很多次这样的“乐子”。

小侍卫忠心不移,总是听话至极,会眼都不眨地将殿内所有人都杀掉,紧接着用干净白帕抹去所有血污,亮着双眼望向她。

她爬上她床榻,渴望地唤:“主上”。

像只讨赏的幼犬。

可今夜却无人应声。

含云像是忽然被抽去了力气,斜斜倚在冰冷金椅里。

她忘记了,影在几个时辰前已经死了。

死在几百里荒草不生的边关。

剧本关合。

朝宛闭上眼,深深吐了口气,纾解胸中弥漫的悲凉感。

本该看到影死去那一段就停下来的,可她总不知不觉翻页,想去看含云的反应。

含云本性凉薄,却也在影死后表露出了一点端倪。

她不知道季檀月在拍摄这一段时会怎样表现,是冷淡,还是会有一些悲恸?

朝宛忽然发觉,她一点都不了解季檀月。

就连女人方才突如其来的邀约都不知道要做什么,更别提揣摩透她内心的真正想法。

今晚杀青之后,她回临南,季檀月也会像剧本里那样,心中哪怕荡起一丝一毫的波澜吗?

还是说,从始至终,她只把自己当做供人赏玩的金丝雀,就算离开也不会有半分不舍。

朝宛垂下眼。

应该只是后者。

她们之间,亲密无间,却又若即若离。

拍摄现场。

“ng,朝宛动作太僵硬。”

“ng,还是朝宛,表情不行,不要暴露给镜头你眼神闪躲的样子。”

“ng,马的状态不好,换一匹。”

从晚十点拍到将近十二点,这场戏被卡的次数已经数不清。

硬生生换了好几匹马,朝宛总算理解程楼对细节的掌控程度究竟有多重视。

当然也有她初次拍武戏,腰上还挂着威亚,有些难以适应的缘故。

心情失落,被叫去听了好几轮戏,阮柔也耐心为她分析细节,可朝宛依旧自责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