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郢故意捉弄自己新收的这名宠妾,公子将闾不由哈哈大笑。
“你个臭小子,还是这么喜欢捉弄人,我可是听说,你十八叔在你手底下没少吃亏,每次都被你折腾的哭笑不得……”
赵郢一听,顿时矢口否认。
“没有,不可能,别瞎说,我和十八叔那是叔侄情深,谈笑无忌,你情我愿,乐在其中——三叔啊,这个你不懂……”
公子将闾不由又是一阵大笑。
他就喜欢这小子混不吝,又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性子。这些侄子当中,顶数这小子性子跳脱不守规矩,偏偏又顶数他有能耐,关键是说话还讨喜。
至於礼数?
大节不亏,小礼无拘,这是一个儒家礼节还没有大行其道的时代,跟自家叔叔一个无名无分的宠妾,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不仅不失礼,反而显得亲近。
效果很明显,因为赵郢的这个举动,那侍妾身上的拘束感都消失了很多,在赵郢面前也有了几分自然。
“……这次请你过来,一是以后我镇守会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见见你,另一方面也是受李郡守的嘱托……”
回到家中,没了外人,两个人说话便随意了许多。
说到这里,将闾放下手中的筷子,伸手接过旁边侍女递过来的温度正好的湿巾,抆了抆嘴上的油渍。他往常早晨很少吃肉,今日只是照顾到自家这个侄子的胃口,特意让人准备的,但也只是象征性地陪着吃了几口罢了,没有多少想吃的欲望。
“他虽然只说是想你过来指点一下这边的工作,但我知道,他其实是看中了你手上掌握的资源,以及你一路清缴匪患的成效,大概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借助你的声势,压一压会稽郡这些豪门大户的气焰,顺便用你手中的资源和经验,把慈善堂的事落实下去,率先做出一些成效来……”
公子将闾虽然性情刚猛,做事豪爽了一些,但人并不笨,做事的能力也并不差。
李由当初来的时候,虽然话说得漂亮,但他却明白李由为什么要来找自己。故而,他跟赵郢说得很坦率。
这些事,他必须给自家侄子说清楚,至於自家侄子怎么选择,怎么做,他这个做叔叔的不会干涉,也不会强求。
赵郢闻言,不由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毛。
“三叔是说,会稽郡这边有在做慈善堂的事?”
公子将闾点了点头。
“这也是李由前段时间提出来的,打的也是你的名头,给我说反正都是施惠於民,能不能直接借用你这位皇长孙殿下的名头,有你仁而爱人,言而有信的名声在,事情也比较好开展,我寻思着,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替你应了下来……”
说到这里,将闾微微有些尴尬地顿了顿。
“目前这个慈善堂只有一个空的架子,郡里的财政没钱……”
赵郢:……
你们这算盘子都快打我脸上来了啊——
见赵郢神色有些古怪,将闾非常光棍地一摊手。
“真没钱,府库里面比脸都干净,连只老鼠都养不起来,我亲自去看过,不是我们想坑你钱,事实上,目前慈善堂能运作起来,都是李由和我在动用自己的家底,一直在往里面搭钱……”
见将闾这幅表情,赵郢不由哑然失笑。
这得把自家这位三叔逼到什么份上,才能让这么豪爽的一个汉子,当着自己的面耍无赖啊。不过,对於这个,他自然不会真的介意。
会稽郡什么情况,他一清二楚。
当地的财政是真没钱,李由这个郡守当的——若不是他们老李家家底还算厚实,他这个郡守真不一定能顶得住。
当然,这是跟公子将闾在一个郡做事,他又想做出一点成绩出来,不然真要是摆烂的话,一样能大把大把的捞钱。
穷,又不是穷当官的。
会稽郡也不是没有豪门大户。
“没事,你们能把慈善堂的架子支起来,已经很了不起了,事实上,这也是我们大秦第一个率先响应,并自行推出慈善堂制度的郡县,我此次回去,一定会亲自为三叔和李郡守请功……”
这话让将闾老大一个汉子,瞬间羞红了脸。
“你这么一说,我这个当叔叔的,越发汗颜了……”
赵郢笑了笑,非常真挚地道。
“三叔,你当知道我的性子,或许偶尔会跟你开个玩笑,但大事上,从不虚言,你或许没有意识到,你们今日的这个举动,对我们大秦而言,是何等的可贵——”
说到这里,赵郢语气顿了顿。
“小侄我就算是千金买马骨,也得有个马骨可买啊,而今你们就是给我送上门来的马骨啊。”
将闾见赵郢说得诚恳,脸上惭愧的神色这才稍稍好转。
“你说的这些弯弯绕绕的,三叔我不懂,但三叔只懂一样,那就是三叔不如你聪明,也没有你有手段,那便都听你的,只要你觉得好,那三叔就放心了……”
赵郢真的很是感动,站起身来,冲着公子将闾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
“您就是我背后的靠山,有三叔在,我后顾无忧!”
他真的想不明白,有这么好的兄长在,胡亥都已经坐上那个位置了,为什么还要抢先出手清理掉自己家这些兄弟的——
我杀我全家的成就真的那么重要?
最直观的后果就是,自己玩砸之后,一个能起兵呼应的兄弟都没有。
也算是人间奇葩了。
“你这是做什么,若不是你,我这个当叔叔的,怕是还蜗居在咸阳城中,终日无所事事,都不一定能得到这么一个镇守一地的机会。以后只要你还认我这个三叔,那无论你做什么,三叔都绝无二话……”
将闾拉着赵郢的大手,神色认真。
赵郢重重地点了点头。
“三叔且往后看,三叔不负小侄,小侄绝不会辜负三叔——”
叔侄二人,相视而笑,顿时觉得又亲近了几分。
说起郡中的事务,将闾又忍不住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