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以大同、延绥两镇最为关键。而作为大同镇的大后方,开国之初可以说是重兵把守,包括太原府在内的山西所有州府几乎是处处备有常备军,由开国四王之一的北静郡王府以及宁国公府分领大军镇守。
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夏三代帝王接连北征大漠,特别是昭武年间五次北征打的鞑子哭爹喊娘,大同镇所要面对的压力骤减。
加之北静郡王府在战时犯下大错,以上交兵权的方式换取了皇帝的原谅,算是明面上退出了山西。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水家在山西经营多年,势力错综复杂,卢氏就是北静郡王府埋在山西的暗棋之一。
布政使司的后院已经被刘淮征用,他将贾琮、张正矩叫到书房,将卢氏的口供交给二人。
“南越国灭,水溶至今不知所踪,没想到这么久了,山西还有水家的人在背后搅风搅雨。”
“水家的人?”
若不是刘淮提起,贾琮都快忘了有北静郡王府这回事了。
水溶啊,好久远的名字……
刘淮点了点头:“目前还不知道这个站在平阳卢氏背后的水家人是谁,毕竟卢氏不过是卢家嫡女的替身,知道的并不多。不过既然涉及到了北静郡王府,琮哥儿,必须谨慎啊。”
娘的,水家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从第一代北静王到水溶,就没有一个简单的角色,都是阴人的主。
“王爷打算怎么处置此事?抓?还是暗中调查?”
张正矩看完了卢氏的口供,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的计划。不过此事不但涉及了一桩皇室的丑闻,还跟国朝仅存的异姓王扯上关系了,这就有些难办。
刘淮作为宗正寺的老宗正,地位崇高,还是他来拿主意。
不过刘淮这会也有些发愁,吃喝玩乐他擅长,处理这种麻烦事……
“张小子,你既然有主意了就说,都是自己人,不必吞吞吐吐。”
“我的主意很简单,引蛇出洞!”
张正矩看向贾琮,冲他眨了眨眼:“平阳卢氏既然喜欢躲在背后阴人,那咱们就将计就计,让他们继续闹。闹得越凶,跳出来的人就越多。永丰伯不妨肆意一回,多逼一逼卢家,看卢寰能鼓动多少人跟朝廷对抗,最好能把躲在背后的水家人也钓出来,一网打尽。”
贾琮双手使劲一拍,兴奋的喊道:“这个好,这段日子都快憋死我了。我这就带人去平阳抄家……”
刘淮一把拉住躁动起来的贾琮,安抚道:“先别急,听张小子说完。”
张正矩的眼睛眯了起来,笑道:“这段日子的确是难为永丰伯了,如今卢寰替朝廷筛选了山西的士绅大族,为了感谢他为朝廷所作的贡献,永丰伯不妨送一块匾去平阳卢家……”
钦差行辕定制了一块匾额,上书三晋贤士四字。
这块匾额红底金漆,红绸披盖,铜锣开道,由禁军抬着在太原府城转了一大圈。
很快,太原府的官员百姓都知道了一件事,钦差行辕能这么快就查到诸多贪官污吏及不法士绅豪商,那都是闻名三晋平阳卢氏奉上的名单。
不信?你看山西乱了这么久了,整个山西的士绅、豪族团结在一起对抗钦差,可有卢家人站出来过?
没有吧,那就对了。人家平阳卢氏早就与贾家小儿站在一条线上了,甚至为了交投名状,亲自鼓动山西的士绅大族出来闹事,好让朝廷有理由动手。
原本哄闹的太原府一下子就安静了,那些纠集一块对抗钦差行辕的人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般,偃旗息鼓。
绝大部分的人已经无法分辨真假,但他们不得不谨慎的停止了去布政使司衙门叫嚣闹事的行为,打算静观其变。
直到刘淮派了随行的官员带着那块匾,敲锣打鼓的出了太原府南下,聚集在太原府中的士绅们终於炸开了锅。
没人怀疑冀王亲书,盖了钦差大印的“三晋贤士”会是骗人的,他们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骂娘。
“他娘的,咱们都被卢寰这老贼骗了!”
“我就说这老狗始终不愿意站出来,原来是拿咱们做了投名状。”
“我早说过,卢氏女是代王正妃,哪怕如今没了当世子的外甥,只要卢氏女还在,平阳卢氏就是皇亲国戚,跟咱们不是一条心啊。”
事实上太原城中闹事的士绅中,有不少人在前来太原之前去过平阳府。
像这种纠集一起对抗朝廷的事,往往都需要一个能够领头的人。而卢寰,就是站在暗中领导这一切的人。
不是没人怀疑过卢寰,为何平阳卢氏始终躲在暗处不愿站出来。之前卢家还用担心牵连到代王妃给搪塞过去了,如今这个理由反倒成了他投靠朝廷的理由之一。
一时间,原本闹得沸沸扬扬的抗法大集会就好像是失去了主心骨,吆喝喊口号的时候都是有气无力。
等到贾琮笑呵呵的走出布政使司衙门,拔出半截雁翎刀时,“义正言辞”的士绅老爷们纷纷闭上了嘴巴,一哄而散。
新任提督山西学政王镜梓走马上任,开始清查山西治下州府县学,凡是这一次参与集会对抗朝廷的举人、秀才,全部记录在册。
罪责重者剥夺功名,罪轻者三年内不得应试。只这一条,就让整个山西的混乱息了大半。
张正矩这个人型《大夏律》早就把各种律法条令研究的通透,在短短的三日内就给那些闹事的人送上了各种各样的罪名。
龙禁卫再次出动,整个太原府的士绅被夺去功名者三百六十一人,府学以及县学空了大半,所谓免税的土地高达一万三千多亩。
这还不算山西其他府县的,王镜梓在得了刘淮的命令后,带了五百禁军开始绕着太原府巡查地方,消息传出,整个山西风声鹤唳,那些身有功名者或是士绅家族,惊惧过后第一反应不是纠集对抗,竟然一个个拿着银钱往县衙跑。
补税的补税,退田的退田。
凡是超过朝廷规定免税的田产,大半换了名字,县衙户房的吏员差点累瘫,最厉害的一位,一日时间写了上百份新的田契。
“所谓投献之害,可见一般。若是遇到仁善之人,投献之后的确能够免去重税之苦。可若是遇到那等贪婪之人,三五年后,田地就要真换了主人了。”
张正矩想起自己中举后,老家周边的百姓捧着田契求着他收下的情景,忍不住感慨起来。
投献,说白了就是将田产托在缙绅名下以减轻赋役。
这种事在国朝可以说是司空见惯数不胜数,徐晋在南直隶清丈田亩推进艰难,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江南投献之风盛行。
不但江南的士绅勾结在一起对抗新法,便是百姓也不愿意朝廷清查田亩,废掉投献之法。
好在土豆与玉米在山西已经普及,按照国朝当下施行的田税,便是继续缴纳皇粮国税也不会饿肚子了。